看馬長風那表情,估計心裡面在想:再近個三五丈?索性直接擺你面前,讓你探手往紅心上紮一根箭得了。
不過馬長風卻沒有說什麼,而是示意手下人照我的意思做。
我看得出他眼中的熱情已經完全消退,甚至還透出了一種失望。與其說他照做的行為是對我的一種尊重,不如說他已經失去了比試的興趣,放任自流,随便我怎麼耍寶了。
我漫不經心地一笑轉身,面沖兵器架站定,一邊聽着身後重新響起的、架子移動時發出的轱辘碾地聲,一邊抽出一支短箭扣壓在弩弓上。
上好一把弩弓,我沒有停下,而是把它放在架子上,之後又揀起一把弩弓,同樣扣上了弩箭。
兩把弩弓上好,身後的轱辘聲已經完全停止。
一手提一把弩弓,我感覺自己就是古時候的槍神,雙槍斜向上舉,我扭頭沖馬長風露齒一笑道:“馬哥,準備好了麼?”
馬長風朝靶子所在方向看了一眼,語氣淡淡道:“兄弟你可以射了。”
我去,可以射了?
當然,此射非彼射,隻能說古人講話太不嚴謹了。
我退後一步,曲着的雙臂沖前伸直,估量一下距離,以确保下劃時弩箭的前端不至于磕上面前的兵器架,然後雙臂猛地向下,兩把弩弓經由雙腿外側向後甩出的同時,嘴裡用極低的聲音快速念道:“無聲路。”
雨凄迷,人凄迷,水似年華,年華似水幕。獨在屋中聽風雨,風雨垂絲,凄迷垂絲樹。
路蜿蜒,心蜿蜒,花落滿徑,滿徑落花布。多少相交忽陌路,陌路無聲,蜿蜒無聲路。
提弓回頭,如我所料,場中所有人都如泥雕木塑般靜立不動,很多附近的侍衛和親兵,甚至都已經随着我甩動弩弓的動作,慣性地把目光轉向了場中靶子所在的方向。然而我的那兩支弩箭,卻已經在我弩弓向後甩出的一刹那,從槽中滑出,呈斜墜向地面的方向懸停在了空中。
弩弓畢竟不是手槍,我那種射法看似花哨,卻根本不實用,别說射中箭靶,就算是把箭平着射出去都辦不到。
但我管它那麼多呢?時間寶貴,一把操起兩支弩箭,我拼了命地朝靶子所在處沖去。
為什麼要讓他們把靶子從十丈距離處盡量往短縮?因為我怕自己老胳膊老腿,在時間恢複運行前跑不了一個來回。
還差丈許距離,我撒手丢掉一把弩弓,用最快的速度往另一把弩弓的箭槽中扣入一支短弩,擡手便射。
連沖帶伸胳膊,弩弓離箭靶已經隻剩了不到一米,這麼近的距離如果還射不中,老子去吃——
特麼的,射偏了!
扣下扳機的那一瞬,我就知道弩弓甩過勁了。還好,弩箭在即将離槽而出的刹那,已經懸停不動。
一把抓上箭杆前端,抽出時已經完全偏離了正軌,但管它呢,劃個弧度“奪”一聲便按紮在了紅色的區域内。雖然依舊沒能正中紅色圓心的中央,但總比讓我吃那個強吧?
一退步,探手抓過剛才因抛離而停在空中的另一把弩弓,短箭往槽中一壓。
這回學乖了,雙手端弓,抵住紅心,“嗒”一聲扣下扳機。然後不管它能射中不能射中?抽出弩弓,同時探手重新抓回另一把懸浮在空中的弩弓,再次拼命跑向原地。
等到了兵器架前面,我急刹腳步,身子還保持着前傾的姿勢,雙臂向後來個大鵬展翅。隻不過這個翅膀不是向兩側伸展,而是朝向了後面。
使勁屏住因快速跑動而想要急喘的呼吸。
一秒、兩秒、三秒……
這次時間怎麼停止了這麼久?
我實在是受不了了,猛吸一口氣,站直身、回頭——
怎麼回事?場中所有人的腦袋都在那裡來回轉動着,看看箭靶,看看我;看看箭靶,看看我;看看箭靶,看看我……
我去,鐘擺啊?鐘擺還有個嘀嗒聲呢,這一個個的,發什麼騷呢?
顧不上理這些二貨,我猛地吐出剛才吸進去的那口氣,指着早已胸中有數的箭靶,裝出慶幸自己沒有失手的樣子,拍着胸脯又大喘了幾口,這才壓下那股翻騰的氣息。
把弩弓湊在嘴前面吹口氣,像吹去槍管裡的硝煙,我用聽起來盡量平靜的語氣沖着馬長風裝叉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馬哥,不知你可否還滿意?”
馬長風整個人都傻了。以他三丈以内任何動靜都瞞不過的耳目,都壓根沒能看清楚我是怎麼射出去的那兩支箭?
快、太快了!如果兩軍交鋒,别說敵人突破進我十丈距離内,哪怕就算隻剩了一丈距離,我也能射他個人仰馬翻。
現在所有人都沒心思考慮我是怎麼做到弩弓下甩而不讓弩箭掉出來的了?也沒人注意我的箭在不在那個紅色圓點的中央了?甚至其中一支箭還是劃了一個弧度,斜着紮上去的。
他們所有人看到的,都是我在箭靶五丈距離處,别說瞄準,甚至連頭也沒回過一下,就像背後長眼般射出了閃電般讓他們無法追蹤的一箭,不,是兩箭!左右開弓,而且箭無虛發。
這種箭法根本不是他們所能想象的。隻能說,他們和我這個高手、高手、高高手壓根就不在同一個重量級别上,所以管中窺豹,沒有辦法看清楚我的真正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