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發孟化龍麼?先過了對方那十二名手下的關再說。孟化龍也是隻老狐狸,做事怎麼可能不留後手?萬一陰謀敗露,而潘仲平又不識時務,呵呵,隻需要先殺潘仲平,再殺我們四人……
事後到底是誰殺的潘仲平?那還不是由他孟化龍一張嘴說了算?
所以,潘仲平和軍都城的陸功成一樣,機智地選擇了投靠孟化龍,以維護衆人暗中守護卻不能明說的共同利益。
反正大家同流合污也不是一天兩天,隻是心照不宣罷了。
當隻剩下我們六人相對而坐的時候,屋中氣氛頓時變得融洽了許多。
經過之前一系列的心理博弈,孟化龍和潘仲平對我們四人大北朝使者的身份已經深信不疑。而這卻恰恰是詭異和不合常理的地方。要不說隻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敵人呢。明明是戰争中的敵對雙方,卻因為一些個人的利益化敵為友了。
我很想問孟化龍一句:你真的相信咱們是朋友了?把手下人都遣出去,就不怕我們突然暴起掐死你?但想想開玩笑也得有個分寸,而且正常人恐怕都不會幹那種找死的事情。人家孟化龍和潘仲平也是武将出身,打不打得過辛瀾平我不知道,反正打我個骨斷筋折應該是沒有問題。再說了,人家的手下是出去了,又不是死了,隻要聽到屋裡有一點異動,恐怕一秒鐘之内就可以沖進來,分分鐘打我個半身不遂。
要說人活着,他活的就是一個心态。在這種緊張時刻還能抱着開玩笑的心思胡思亂想的人,也就隻有不屬于這個時代、不用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任的我了。
“不知道貴小王爺對于兩國間以擂台比武方式定勝負的提議有什麼看法?”
孟化龍并沒有因為之前的疏忽而自亂陣腳。你們認為那是你們的事,人家可從來沒有明确表示過他自己的态度。但這隻老狐狸的反問對我們而言,同樣構不成半點壓力和顧忌,因為我們根本就不是大北朝人。
“所謂和平,不就是兩國互不進犯麼?”
辛瀾平哈哈一笑,充分表現出了“大北朝人”的豪爽性情道:“我家小王爺覺得現在就是最好的和平狀态。兩國邊境都有重兵把守,勝過終日爾虞我詐、互相指責,或是搞小動作的同時,還得提心吊膽地防備對方。統制大人您說呢?”
這話看似表明了小王爺的态度,又半點沒提擂台比武,隻是對當前時勢做了一個屬于“大北朝人”的評判,同樣是在打太極。
孟化龍笑了笑。這個笑容可以說是意會,也可以說不代表什麼,總之他就是不明确表态,哪怕雙方話題其實已經處于半透明狀态。
“既然如此,貴小王爺為什麼還要派人救下王中郎?”
潘仲平再次忠實地扮演起了他黑臉的角色,提出質疑道:“假如我國的使者見不到貴國皇帝,豈非什麼麻煩都沒有了?”
既然主子不好說,那就得由他這個奴才出面承擔風險了。
“不許胡言!”
孟化龍表面上斥責潘仲平,目光卻一直盯着辛瀾平,示意辛瀾平對這個問題做出回答。
“坐看王中郎死去麼?那隻能算是權宜之計。”
辛瀾平又不是真的大北朝使者,哪有那麼多顧忌?不屑道:“如果貴國皇帝真有意在擂台上比武定勝負,他就會再派使者,你能攔得住幾回?況且我家小王爺又不糊塗,一旦讓我家聖上對他生出意圖幹涉國政的想法,小王爺豈非自毀前程?所以對于貴國使節,我們不但不能傷害,還要派兵沿途護送,确保他平安抵達京師。”
孟化龍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卻随即又皺起了眉頭。
要說這些大官身邊最不缺的就是合格的狗腿子。小王爺有他“爹”:老王,孟化龍身邊也有一個潘仲平,覺悟真不是一般的高,這邊孟化龍才一皺眉,那邊潘仲平就領會了主子的意思,開口責難道:“萬夫長這話就有些讓人不解了。如果真像萬夫長所言,豈非什麼也不做才是最好的決定?”
“做當然要做,但卻得分人、分方式。”
辛瀾平故作高深地反問道:“統領大人覺得王中郎和陳國公相比,誰對貴國皇帝的影響力更大?”
“表面上看當然是陳國公了,但實則未必——”
潘仲平還要說些什麼時,孟化龍插話攔住他問辛瀾平道:“小王爺是什麼意思?”
“這就是本使者在見國公之前,想要先拜見統制大人的原因了。”
辛瀾平又不是真的要說服盧道元去勸阻大南朝皇帝用擂台比武方式結束兩國間的戰争,因此對潘仲平“實則未必”背後的原因壓根不感興趣,而是擺出一副打開天窗說亮話的架勢道:“不知道陳國公他老人家脾性如何?财、權、名、色,對哪一方面更加嗜好?”
“男人麼,酒色财氣,哪一樣都得有所涉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