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們三人一副要歃血為盟的樣子,失落感大增的柳誠然忙過來勸阻道:“你們發什麼神經?如果外面有人偷聽,咱們怕都得死在這裡!”
這句話管用,趙凱柱蹭地竄往了窗戶邊,側着耳朵聽了起來。
辛瀾平卻是瞥一眼柳誠然道:“城中人馬的确因他們說的某件剛剛發生的大事而警惕了起來,對咱們的到來更具戒備性,但其實也正好讓他們想當然地相信了咱們大北朝使者的身份。畢竟咱們來的時間太巧了,也因此,他們才沒有派人監聽。”
“你怎麼知道他們沒有派人監聽?”
柳誠然擡杠似地反問了一句。
“因為但凡有人靠近到三丈之内,本人都會生出感應。”
辛瀾平說得一臉淡然。
我去!人形雷達啊!看着辛瀾平那毫不裝叉卻偏顯得牛叉烘烘的表情,我那叫個崇拜!不過也對,做為一個江洋大盜,如果被人接近到三丈以内還毫無察覺,估計也早被抓進大牢裡去了。
經過這麼一鬧,辛瀾平和趙凱柱沒有再談什麼兄弟不兄弟的話題。畢竟身在險地,柳誠然提醒的話也不算錯。
又待了一個來時辰,外面天色已晚,從陰暗的屋子裡向相對較亮的窗戶外面望出去,空氣中已經隐隐透出朦朦霧氣。
看來今晚的霧比前幾天要大。而就在這時,我也終于聽到外面院中磚路上傳來的大批腳步聲。
“出來、出來!”
随着開鎖的聲音響起,兇神惡煞般的聲音從打開的房門口處傳來。
“怎麼有種上刑場的感覺?”
我想到了古裝劇中處決犯人的場景。
“烏鴉嘴!”
柳誠然當即罵了一句。
“二弟不用擔心。他們這是急眼了,所以想從咱們嘴裡面問出點什麼東西來。”
辛瀾平自從扮上大北朝萬夫長以來,不管身上的氣勢還是對局勢的判斷,竟然都隐隐有了一種運籌帷幄的大将風範。如果他不是有統兵的潛能,就一定是有當影帝的潛力。
出院門進入一條兩邊都有高牆的小巷,難辨東西地在小巷盡頭轉彎,然後又在新的巷子盡頭轉彎,然後又……
我算是明白了。進城那會兒不是我們沒機會欣賞城中風景,壓根就是大南朝士兵不想讓我們看清楚街道的走向以及房屋的分布情況。因為我們是“大北朝人”,談判結束之後還會回去,在當下軍都城失守的緊張氣氛下,任何城中布局的洩露,都會令這些守軍們感到無比的不安。
總之轉到我們頭暈腦漲,以為報國城就是一座由無數巷道組成的迷宮時,眼前豁然開朗,進入一座十分寬敞的院前廣場上。
押送我們的官兵都在廣場上停下腳步,另有一隊等在這裡的衛士帶着我們四人進入這個有着重兵把守的大門内。
繞過照壁,一座座假山、池塘錯落有緻,猶如一個花園般的大院便呈現在了我的眼前。
在這一磚一瓦都需要耗費大量人力、物力才能運來的迷霧高原上,居然有這麼一處奢華所在,難道這裡就是那什麼陳國公的落腳點?孟化龍就能這麼放心讓我們見到盧道元?
懷着一肚子疑問走到院中正房門外,還沒來得及打量一下門口布局,已經被人一把推在了背上。
“進去!”
也不知道哪個該死的倒黴孩子?推完後才叫了這麼一聲。還有這該死的門檻,怎麼會這麼高?幸好我跳得及時,才一個趔趄又站穩了腳步,不然就是直接跪地磕頭的下場。
“這個時候,本統領實在想不通你們有什麼理由?或者說憑什麼還有膽量進入本人鎮守的報國城?”
身後的門才砰然關上,耳朵裡已經聽到一道冰冷的聲音。
“本統領?”
看來要見盧道元,報國城統領這關是必須要過啊。
我順聲音方向擡頭,借着屋中明亮的燈光,看到前方桌案左側擺放了一張高背椅,椅中坐着一個方臉中年人,白淨無須,兩條大寫的八字掃帚眉由眉心兩側向鬓角處左右耷拉下去,讓他的容貌看起來有點心事重重,但一雙渾濁泛黃的羊眼卻依舊透露出狠毒與冷漠。
而在這個掃帚眉的旁邊,大廳中央、桌案的正後方,另一張高背椅上坐着的,是一個身材雖瘦,卻是骨架很大,因而顯得異常威猛的短須大漢。盡管這位大漢沒有說話,但神态不怒自威,給人一種上位者的強大壓迫感。而且他坐在主位上,連報國城統領都隻能在桌子旁邊側座相陪,那麼這個人多半就是那個柳誠然要對付的頭号敵人:五城統制孟化龍了。
在兩人身側,從裡面排往廳門的方向,左右各六,共站着十二名手壓刀柄的侍衛。這些人身上沉凝的氣度一如大北朝小王爺帳中的那六名高手,有着一種隐隐若刀鋒即将出鞘般的可怕犀利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