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瀾平之所以肯陪着柳誠然?這趟渾水,除了沒有把握偷越邊境外,很大一個原因是被柳誠然看到了他的真面目。但這真的是問題麼?曾經他以真面目示人,以假面目偷竊,現在大不了以假面目示人,以真面目偷竊。
當年辛瀾平會被一名精擅追蹤的大内高手死死咬住,不得不逃往大北朝,一是打碎了國寶金龍玉鳳彩霧霁青轉心壺,還偷聽了皇帝和貴妃的□□聲,奉命抓捕他的大内高手不完成任務沒有辦法向皇上交差,當然要盡死力;二來官府對八臂哪吒追捕了那麼多年,難保沒有掌握辛瀾平的某種生活習性和行事規律,或是找到了某種追蹤辛瀾平氣息的方法。但五年過去了,就算狗鼻子,也該忘了那種氣息的味道,而且大北朝和大南朝有着不同的風土人情,潛移默化下,辛瀾平的行事風格早發生了改變,完全可以瞞過當年那名負責追捕他的大内高手耳目。
這樣把利弊綜合起來一分析,我們還憑什麼陪柳誠然背那個鍋?跳那個坑?嫌自己活得太久了麼?
“兄弟,你太壞了!”
辛瀾平顯然也想通了其中的關竅,壞笑着罵了我一句。
趙凱柱卻是“啊”一聲低呼了起來。辛瀾平和我能甩手就走,隐姓埋名過我們的幸福生活,他有根有底,得考慮家人的安危,跑不了啊!如果沒有簽下那份投誠書,回了軍營也大不了就是說受柳誠然脅迫,脫離組織幾天,弄不好還能成為甯死不屈的英雄。全看一張嘴怎麼說了?但有了那份投誠書,趙凱柱走是死,不走也是死。
可憐的娃娃,這會兒看我的眼神都變得憤怒而又幽怨了,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誰讓我哄得人家出賣了他自己呢?
“咱們到前面等柳兄!”
我不動聲色地打馬向前。
辛瀾平自然不會反對,趙凱柱也隻有無奈跟随。
馬兒快步前行,說說笑笑間便轉過了半個山頭。
見大北朝士兵的視線已經無法再看到我們,我這才勒住馬兒,停止和辛瀾平胡扯,回頭望向垂頭喪氣、面如死灰的趙凱柱,嘻嘻笑道:“趙,哥給你變個戲法。”
趙凱柱看了我一眼,沒待了搭理我。畢竟騙了人家一回,這小子估計再也不會相信我的話了。
我也不在意,笑呵呵從懷裡摸出三張折疊在一起的紙。
“登登登登!”
我像哄小孩一樣,嘴裡打着節奏,把展開的紙面攤立在趙凱柱面前。
“這是?”
趙凱柱渾身劇顫,差點從馬上掉了下去。
“是咱們的賣身契。”
我得意道:“趙,哥說了不騙你就不騙你,況且哥也不想有把柄落在别人手裡面不是?”
這話當然是騙人的,當時的情況下,我也壓根沒想過能把它們取回來。但我不說,誰知道?
“這怎麼可能?”
趙凱柱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辛瀾平已經從馬上“嗖”地跳了過來,直接在空中抓過投誠書,落地後反複把三張紙片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之後呆呆地望向我道:“真的是投誠書,這特麼居然真的是咱們剛簽下的投誠書!但二弟你是怎麼做到的?這壓根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趙凱柱幾乎是從馬上滾下去的,撲過去一把從辛瀾平手中奪過投誠書并從中找到簽了他名字的那張,也顫抖着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地放聲哭了起來,哭得那叫個撕心裂肺。
“好了、好了。”
我慢悠悠下馬,從趙凱柱手裡拽了幾次都沒能把三份投誠書拽出來,隻好拍拍他肩膀安慰道:“發洩發洩就行了,咱們得把這些賣身契毀掉并埋起來,不然讓大北朝人發現就麻煩了。”
趙凱柱這才仿佛從夢中驚醒一般,“哧哧哧哧”将投誠書撕了個粉碎,又奪過我腰間的鋼刀,挖個坑剛要把紙片扱進去,突然間想起什麼似的?學着柳誠然之前的樣子,刨個坑,埋點土,種花般滿山谷亂刨亂挖,看得我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來。
“為什麼獨獨少了柳誠然的那份?”
辛瀾平帶點壞笑地問了我一句。
“當時時間太緊張,隻來得及拿走三份。”
我笑嘻嘻道。
“你呀!”
辛瀾平苦笑搖頭道:“為兄那神偷的名号應該讓給你才對。”
撿出三張寫了特定名字的紙快?還是一下把四張紙全部拿走快?辛瀾平當然知道我為什麼刻意留下了柳誠然的那張。為一個處處都在謀害我的人考慮後果麼?對不起,我們之間沒那交情!
辛瀾平除了開始時出于震驚問了我一句是怎麼做到的外,再沒有就此事追問過什麼。在他看來,這應該是我的“獨門絕技”,是不傳之秘,他不能犯這種江湖大忌。正好我也不想過多談論有關我的來曆及“功法”方面的話題,因此我們都默契地沒有就此事深入交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