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們怎麼沒進去?”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趙凱柱的問題,身後忽然響起了辛瀾平的聲音。
“哥,你咋這麼快就出來了呢?”
想想剛才的經曆,我也隻能尴尬地呲呲牙,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問道:“他們沒難為你吧?”
“他們就是問了一下為兄的來曆。”
辛瀾平說着話跳下馬來,拍拍馬臉,任由那匹馬兒自由走開。
“你怎麼說的?”
我忙湊上去問了一句,同時暗自慶幸對方首領失去了見我的興趣,否則這個來曆問題首先就說不清楚。
趙凱柱當然不知道我和辛瀾平的真實關系,所以即便他說了實話,也無非揭穿我們不是使者的身份。這時候這個問題顯然已經不再是個問題,問題是柳誠然會不會出賣辛瀾平?還有之前對于我們二人來曆一事盡管已經商量了半天,但都是針對大南朝的盤問而設計,大北朝人隻需要按照我們提供的生活地域去查一下有沒有“霍雷雨、霍雷風”這兩個人,就會讓我們原形畢露、無所遁形。
“為兄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大南朝的使者,來自京中,其餘概不作答。”
辛瀾平語氣淡然,但表情那叫個拽。
“我去,這也能行?”
我眼睛都瞪直了,心中佩服之餘,還是不放心地問道:“那姓柳的又是怎麼說的?大北朝人該不會隻問你不問他吧?”
“為兄和柳誠然見的不是同一個人。”
辛瀾平道:“對方把咱們一個一個叫進去,其實是分開幾處詢問,好讓咱們沒有辦法串供作僞。”
“原來如此。”
我還是經曆得太少,連這麼簡單的手段都沒有想到,但如此一來,就更沒有辦法保證柳誠然不會出賣我們了。
“二弟是不是擔心柳誠然會背地裡出賣咱們?”
辛瀾平看穿了我的心思,問完後沉思了一下才又道:“他當然想,但他未必有那個膽量。”
看看辛瀾平微皺眉頭的樣子,就知道他也在擔心這個問題,而中間的思索停頓,也說明了他對自己的猜測其實并沒有多大的把握。
我苦笑了一下道:“那貨連吃掉咱們的心思都敢起,還有什麼事情是他不敢做和做不出來的?”
“此一時彼一時,或許當時為了生存可以不擇手段,但沒有逼到那個份上,即便以柳誠然的心性,他也應該會考慮一下能不能害死咱們?以及害死咱們後的處境。”
辛瀾平說到這裡,心中似乎才做出了一個肯定的判斷,皺着的眉頭也才逐漸舒展。
“從他個人而言,應該沒有信心獨自面對回到大南朝後的困境。盡管不願意承認,但咱們已經成為他目前唯一可以利用的力量。失去咱們的幫助,僅憑他一句沒有真憑實據的猜測,就想扳倒一股掌握着整個前線軍隊調動權的龐大勢力,隻是癡人說夢。”
我點點頭。辛瀾平說的這點我很贊同,人在困境下,即便對敵人也會生出不切實際的幻想。這種心理因素對行為影響之大,可以讓人忽略掉很多平時斤斤計較的東西。因為相較于生存,個人間的一些矛盾又算得了什麼呢?何況一直以來,都是柳誠然在算計我們,我們卻從來沒有真正對他采取過行動,這會讓他自然而然地認為在雙方的争鬥過程中,是他柳誠然占據着主導地位。那麼在我們還沒有失去利用價值的情況下,柳誠然有極大的可能會留下我們這些可堪利用的工具。
“從大北朝人方面而言,他們也隻是在利用柳誠然,除非涉及自身利益,大北朝人不大可能會蠢到去做柳誠然的殺人工具。”
雖然大北朝人殺了我們貌似也不費勁,但既然把我們帶了過來,就基本上可以說明他們現在還沒有要殺我們的心思。
“退一步講,就算柳誠然怕咱們報複他,索性如二弟你猜測的一樣,出賣咱們,好借大北朝人之手為他除去隐患,但事實上柳誠然根本不知道咱們的确切過往,所謂為兄這個大北朝人的通緝犯,也不過是他的臆測而已。所以他其實沒有說動大北朝人馬非殺咱們不可的理由。”
連續說出兩個柳誠然不大可能借大北朝人的手對付我們的理由後,辛瀾平依舊沒有停止分析。
“再進一步講,柳誠然用讓大北朝人殺掉咱們做為他和對方合作的條件,那也要看他說的話對大北朝人有多大的作用?出賣軍都城麼?其實當大北朝人知道柳誠然有辦法讓他們以最小的代價拿下軍都城時,柳誠然肯不肯說便都已經由不得他了。甚至如果柳誠然不以放他走為首要條件,而是先讓大北朝人殺掉咱們,反而會激起大北朝人的好奇心,那時大北朝人更要考慮一下除掉咱們的必要性了,這是人的一種本能逆反心理。”
我去,又是心理因素,我都懷疑辛瀾平是不是學過心理學了?
“還有最後一點。”
說到這裡,辛瀾平突然面轉陰寒,冷笑兩聲後才道:“揭穿孟化龍等人的陰謀,引發大南朝勢力内讧,并非必須他柳誠然才能辦到,假如柳誠然突然間有個三長兩短,到時候大北朝人就隻有把希望放在咱們身上了。”
辛瀾平身為賊祖宗,也不是那善良的主啊!
“這主意好!”
我卻是一點也不覺得辛瀾平這話陰狠,反而是興奮地一拍大腿道:“這就叫商品保值,把多餘的貨物銷毀掉,剩下的自然就奇貨可居了。必要時小弟可以去當那個消滅蟑螂的殺蟲劑。”
我這隻是想起小時候學過的經濟危機課程,随口套用一句,哪知道才說完就發現趙凱柱的臉色變白了。他應該不知道什麼是殺蟲劑,但卻自動把他自己歸結到那多餘的貨物裡面去了。
“趙,别多想。”
我真怕這可憐的新兵蛋子經不住思想上的壓力,再次崩潰掉,忙伸手拍着他的肩膀道:“你也知道,我們兄弟和那個姓柳的不對付,之所以沒有完全翻臉,是因為相互間還有利用價值。不過這些都不關你的事,況且沒了柳誠然,你反而才是大北朝人最為珍視的那個寶貝。我們不是軍人,在大北朝人眼中,恐怕充其量也隻能做為輔助你完成使命的助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