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葉爛了一地,蕃茄醬與他的鮮血混在一起,像是他這個人一樣讓人作嘔。
又作又懶,活該被讨厭。
當然,自己活下來了。
因為自己遇見了在路邊等自己的“西川賀”。
男人坐在昂貴的轎車裡,為自己留下一席。
“不問點什麼嗎?”
密斯卡岱擦去嘴角的鮮血,單手支在牆壁,捂着尚且在流血的傷口喘息着。
那雙眼睛裡滿是嘲諷。
卻鮮活又熱烈。
“琴酒在街的那頭等你,但有兩個殺手也在向那個方向趕——他們知道琴酒和你走得很近。”
男人深深注視着密斯卡岱,“你要去找他嗎?”
“……”
“跟我走吧。”
“……”
“我會教給你更多。”
“……”
“我會不惜一切地扶持你,幫助你。”
“代價呢?”
年輕人問。
“代價是你要代替我深陷泥潭。”
“好。”
似乎是沒想到密斯卡岱會答應,男人扭頭看着年輕人。
“你不問問我要你做什麼?”
“那有什麼?”
密斯卡岱沒去管還在流個不停的血與裂開的傷口,向男人眨眨眼,“賭一把,我賭我穩賺不賠。”
車與車擦過,仿佛是感應到了什麼,在那刻,原本站在車旁抽煙的琴酒突然擡頭。
他們就這麼錯過。
然後就是長期的沉默。
密斯卡岱不知道該怎樣向琴酒解釋。
他這人浪蕩又輕浮,說過的話從不放在心上,甜言蜜語總是脫口而出。
可他還沒正式和琴酒告過白。
密斯卡岱總覺得是氣氛還沒到,場合還不夠好。
或許是因為自己還不夠愛琴酒。
愛情是人類最高級的情感。
可能是自己還沒學會怎樣愛一個人。
可能是因為自己還不算是個人。
一開始密斯卡岱是帶着玩笑的意思開始回避琴酒。
他知道了情侶間總會争吵,所以他想看看如果自己和琴酒争吵了會怎樣。
他其實就是不知足。
總想着要是琴酒不愛自己了會怎麼辦。
那人的愛伴随了他大半輩子,在第一次思考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密斯卡岱首先想到的就是不可能。
他不相信琴酒會有一天不愛自己。
但愛又是什麼呢?
似乎也說不清。
那些虛無的,夢幻的,美好的,慘烈的,似乎都是愛。
他讀了很多有關愛的小說,也看了許多描述愛的電影。
但他還是不懂。
密斯卡岱不明白。
為什麼琴酒總會說他不懂裝懂。
密斯卡岱不明白。
為什麼自己會為了琴酒有一天會收回他的愛而不安。
密斯卡岱不明白。
他已經這樣不堪,惡劣,作到極緻,為什麼還會有人前仆後繼地來愛自己。
“我很美嗎?”
在休息室,他疑惑地問貝爾摩德。
他認為除了琴酒,組織裡就貝爾摩德長得最好看。
“噗——咳咳!”
貝爾摩德放下咖啡杯,努力保持微笑。
她盡量端莊地問,“嗯,怎麼了嗎?”
少年有着一張被上帝眷顧的面容,盡管貝爾摩德清楚這不過的是實驗室的産物。
但還是很少會有人能抵抗得了對方的容顔。
畢竟他那樣好看,那樣熠熠生輝,仿佛永不落幕的黃金時代的總和。
他是獨一無二,無與倫比的。
是一簇野生蓁莽中突然綻放出的一朵驚豔絕倫的鮮花,是造化神秀的一次美妙的奇迹。*
隻消看他一眼,萬般柔情便湧上心頭。
“我不明白。”
少年有着成年人的身高,卻還是不曾見過許多。
在他被琴酒帶着去看見人生夏日裡的第一場煙火時,在他被人群簇擁時,在他在夜半夢醒時,他總是懵懂着的。
“是不是因為我足夠美,才會有這麼多人來喜歡我,來愛我?”
歎了一口氣,貝爾摩德坐正了。
女人帶着點無奈,卻也無從解釋。
她說:“或許吧。”
貝爾摩德對少年說:“你可以這麼認為。”
而少年卻皺起眉。
“可是我卻知道,任何東西都是等價交換來的。”
他問,“他們的喜歡,又會取走我什麼呢?”
“而我又能給他們什麼呢?”
“我又有什麼可給的呢?”
“我似乎……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