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堪稱溫柔,哪怕BBC最好的播音員的聲線都不會比此刻的安室透更柔和動聽。
“雪莉聲稱她并不清楚宮野明美消失的原因,我想她應該沒說謊。”
西川賀沒接。
他無視了安室透,并接着看他手上那份最近由他主導的實驗室彙報。
當然,至于真正主導的實驗人員究竟是不是他,這還有待商榷。
但密斯卡岱熱衷于摻合進任何事裡,不管是什麼事。
鬼畜又神經。
就像是當年他隐瞞下景光的身份,并幫助景光假死脫身一樣。
安室透瞥了一眼,又很快收回視線,背着手老老實實地彙報。
“我想我們應該将視線放在FBI那邊,畢竟如果沒有FBI的幫助,宮野明美也不可能逃出我們的視線。”
“……”
“這裡是宮野明美最近的行蹤。”
“這裡是雪莉在實驗室裡的監控記錄。”
“這裡是……”
“是萊伊幹的。”
沉默着的人終于出聲。
“……是。”
像是忽然被喚醒了,密斯卡岱的眼睛亮起來。
像是看到了玩具一樣。
這些年寫作下屬讀作保姆的安室透想。
“找到他,然後處理掉。我會派人來和你共同行動。”
年輕人不容拒絕地下達命令。
“是。”
沒再等到下一步指示,安室透便把這些天按照指示搜集到的情報全部沿着桌角擺放整齊。
“那麼我先回去了。”
“……”
又是沉默。
然而在安室透轉身關門時,那黑發綠眼的年輕人卻擡起頭,茫然地直視前方。
密斯卡岱的綠眼睛罕見地沉靜下來,溫和得出乎意料。
不出意外,他們的視線相交。
然而安室透卻低下頭。
“咔哒。”
公安的卧底先生抵在欄杆上,抽出方才貝爾摩德遞給他的煙,又掏出打火機。
屬于女士煙的甜膩香氣沁了出來,而思緒卻越飄越遠。
密斯卡岱,是組織裡的特殊存在。
他統籌實驗室與國内行動組事宜,乃至安室透所在的情報組,也在他的輻射範圍。
他有很多副軀殼。
有時“他”是無憂無慮的少年,有時是被生活摧殘的中年人,有時是女人,有時又是男人。
更多的時間,他是一個蒼白陰郁,常年披着件白大褂的年輕人。
他遊走在組織内,出現得突然,也耀眼得驚人。
“他”是BOSS的傳聲器,也是那位先生的最好用的“工具”。
他是組織最利的矛,也是那位先生最堅的盾。
他是一張白紙。
任人塗抹,并興緻勃勃。
回憶起當年那個鮮活的少年,安室透彈了彈煙灰。
他是想将對方争取到警方這邊來的。
那孩子過于執着于學習,也過于熱衷于在組織展現自己的唯一性。
天才的大腦以及白紙般的感情,安室透懷疑對方是被組織刻意洗腦出來的。
隻要得到一些正确的引導……
密斯卡岱就可以走上正途。
由于個人偏見而忽視了對方是一個想安人體炸/彈的危險分子的安室透愉快地想。
景光一定會很開心自己能将密斯卡岱引入正途的。
如果我知道當初被密斯卡岱救下來要面對這樣的事,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自/殺。
更名換姓的前警方卧底諸伏景光面無表情地盯着面前被快遞過來的潛水裝置。
手機上前王八蛋上司的鬼話還在閃爍,諸伏景光發誓自己絕對有一天要把教密斯卡岱常識的人抽一頓。
什麼叫麻煩你橫穿一個海峽帶個人回來?
怎麼去?
潛水潛過去嗎?
他要是有這水平還做什麼卧底?
礙于自己身家性命全握在對方手裡的倒黴蛋歎了口氣。
他從身份暴露後就被密斯卡岱給帶去了實驗室,也不知道對方向上面怎麼交代的,反正他現在成了對方的私人助理,還頂着原來的樣貌名字在組織裡過了明面。
連一個懷疑他沒死的人都沒有也是真的離譜。
諸伏景光接着看倒黴上司的短信。
左看右看,反複思索,終于自密斯卡岱那習慣性帶有一連串實驗室用語的句子裡翻譯出自己的任務。
搬去工藤宅對面,并協助安室透追蹤FBI,最後再抽個時間潛去月影島帶人回組織。
前者已經做好,至于後者……
長相清隽的青年擡頭,僅隔一條小道,空無一人的工藤宅正在陽光下沉默。
有孩子在巷中玩鬧,與諸伏景光擦身而過時卻不慎被路上的石子絆倒。
“要小心呀。”
黑發藍眼,背着個吉他包的貓眼青年扶住孩子,并溫柔地掏出一塊糖。
“給,快點回家吧。”
他注視着巷口那個黑發綠眼的熟悉身影,無奈苦笑起來。
看來監工的已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