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看見了那場大火。
濃煙滾滾,血流成河。鋼制的,鐵質的,玻璃的醫學用品都在那場大火中扭曲尖叫,在金紅色的火焰中化為烏有。
牆壁燙得吓人,不時有焦枯的雙手來拽他的褲腳,然而他卻還在奔跑。
星河貫野,熾火灼心。
他仿佛聽見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西川——”
……
“西川賀。”
“喂,西川?醒醒?醒醒!”
……仿佛有人在掐我的臉。
不,并不是“仿佛”。
米花町,工藤宅前。
西川賀皺了皺眉,睜開雙眼,面無表情地盯着車窗口那個一頭卷發,擾人清夢卻毫無悔過之心的家夥開口:“松手。”
半張臉糊在了車窗上的松田陣平:“不。”
好吧,總要承認世界在進化的時候會遺忘某些特定的人,尤其是在聽懂人話這一方面,某個卷毛簡直就像被整個人類社會狠狠甩下了曆史的車輪,并且還當面碾壓了一遍。
于是趕在萩原研二到來之前,修理了某些人一番的西川賀愉快地伸了個懶腰,繼續窩在駕駛位上與窗口邊原本應該在巡邏,現在卻蹲着的警察先生鬥嘴,并拒不承認自己違章停車的事實。
“你應該交罰款。”
不知何時由蹲轉坐的松田陣平扒拉着車窗開口。
工藤家冷清得可怕,要不是西川賀強迫他下去看,他才不願意去探一個一眼就空無一人的宅子。
“不,或者說,我要交也不會交給你的。你——”
黑發綠眼的年輕人保持着他那種很奇異的,卻異常舒适的趴着的姿勢豎中指:“自找的。”
陽光下他的眼睛亮得驚人,原本睡着時沉郁着的面色也不見蹤迹,就好像他一直如此,明亮熱烈得不曾晦暗過。
他也的确是一個符合這種描述的人,熱烈,開朗,充滿動力,仿佛在燃盡生命一般的明亮。
因此在某次常規的樂于助人後,西川賀結識了正好收到警校錄取通知的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并順理成章地成為了好友。
就在四個小時前這兩個不想走路的家夥還擠上了他的車,強迫他開上他們巡邏的路線。
盡管我現在仍然認為當時我就不該出手救人。
西川賀打了個哈欠,感覺自己的内心快要冷得掉渣了,他現在急需睡眠,而耳旁那隻要命的卷毛還在滔滔不絕。
“拜托,要不是你說要來看看工藤新一,我和研二才不會到這裡來的好吧?你前段時間去哪了?怎麼現在在又忽然冒出來?”
“還有啊,話說,你今天臉色怎麼這麼難看?不像你啊。”
松田陣平滔滔不絕,忽然他像是看到了誰,又懶懶散散地從地上爬起來,向遠方揮手。
此時已經接近傍晚,按道理說他與萩原研二的巡邏不應該持續到現在,但載他們的司機說什麼都要來工藤宅一趟,也不知道又和那個偵探小子聯合起來琢磨了些什麼。
這家夥總是奇奇怪怪的。
頗有家财又酷愛旅行。
天馬行空又極其現實。
什麼都不說,又什麼都去做,以至于總是在一不留神就卷進案發現場,又因為救人而搞得一身傷。
要不是這幾年萩原轉到了搜查一課,他們還不知道對方那驚人的“助人”戰績。
嘛,其實按尋常來說作為警察他應該要注意今天這種盯人行為,尤其被盯對象還是最近遠近聞名的偵探。
但——
松田陣平試圖揣摩西川賀的心理,又不出一秒放棄。
雖然給人亂下定義不好,但松田陣平确信他的朋友不會幹出什麼出格事。
這家夥雖然第一眼看上去陰沉沉的,還總愛穿一身黑,皮膚蒼白得要命,活像一個在逃人員,但人是非常好的。
尤其是在對方上周才斬獲由目暮警部頒發,米花町群衆票選的“十佳好青年”的現在,他更不會誤解對方會做出什麼駭人聽聞的案件。
于是他又湊上去。
“說吧,那個小鬼又拜托了你什麼事?還有,憑什麼你對别人就這麼好說話?喂,喂?西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