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
紅藍交織的燈帶嘶鳴而下。
紅燈區,這個所有夏邦人民心照不宣的禁區,已經開始進入警戒,在邢辰看不見的地面之上,大卡的轟鳴、腳步的隆隆,仿佛每一秒都在宣告着死亡的終局。
他懷裡抱着一具溫熱的屍體,感受着那個人生命的落幕。
這裡被水泥封死了,很悶,卻又很冷,他不知道時間,也不知道迎接自己的到底是死亡,還是黎明的一線生機,準确來說,他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沒有任何人來找他,連碴子和劉三火都不見人。
他希望那個小警察已經開始行動了。
但他又不那麼希望,因為他親眼見過這幫毒|販的殘忍,他害怕了,退縮了,不忍了,不忍另一個人生命的再次落幕。
如果那個小警察沒有來,那也算是一件好事。
至少,死去的人不會再多一個。
175、
“娘的,那幫條子動作怎麼這麼快!”碴子呸一聲吐掉了嘴裡的雪茄,雪茄掉在地上,被他用腳尖碾來碾去。
一旁的劉三火拉開面包車的車門,打量着後座上徹底暈過去的年輕男人。
他露出了一種堪稱恐怖的笑,月光打下來顯得更為陰森:“王老四那邊不是一直搞不定麼,現在好了,咱們手裡頭有三個籌碼。”
“那人的話真的可信嗎?”碴子問。
“放心,至少他肯把條子放棄袁知許的消息告訴咱們,雖然一開始被耍得團團轉,但現在......可是我們占上風,”王老子哼笑道,“那幫人到死都想不到,自己朝夕相處的戰友竟然是個吃裡爬外的蠢材。姓耿的把那個新卧底保護得再好,能有什麼用?還不是被自己人出賣了。”
或許是感受到了什麼,車上暈過去的人難受得呻吟一聲。
劉三火一拍碴子肩膀:“走,上車,給王老四送份大禮。”
“是。”
碴子眼珠滴溜溜一轉,似乎沒安什麼好心。
劉三火拉開副駕駛的門鑽了進去,碴子猶豫一會兒,順從地坐進駕駛座,把着方向盤,将車緩緩往邊境的方向開去。
176、
開來的警車被當地人攔住了。
他們的車駛入紅燈區的那一刻,四面八方湧來手中提着桶或扛着鋤頭的男女老少,這些大多數是紅燈區的原住民,有一些是緬甸嫁過來的婦女,有一些是思想頑固的老人。
耿童了解這裡。
他們的隊伍曾經來此執行過一次掃毒任務,差一點全軍覆沒,并不是因為武力不足,而是紅燈區的無辜者會固執地認為一切來到這裡的警察都是壞人,所以那些村民們就會自發地組織起來站在警察的對立面,那些人覺得外來人士破壞了這裡的生态,在他們的眼裡,毒|品交易是唯一能給他們帶來經濟收入的方式。
而像耿童那樣的警察,最忌諱的就是跟村民動手,所以一般情況下他們隻能盡可能避免沖突,但沖突卻又是無法避免的。
動手?規章不允許。
不動手?那他會死在這兒。
這一次,他們意料之中地被攔了,那些村民的嘴裡嚷嚷着他們所聽不懂的方言,神色各異。
副駕坐着解重樓,安全帶一扯就要開車門下去理論,眼裡滿是怒火。
耿童淡然将原本放在擋位上的手壓在他的肩膀上:“别動。”
解重樓滿肚子火地又坐了回去。
“這些村民,你能說他們真的罪大惡極嗎。”耿童坐在車裡,透過擋風玻璃看着那些暴跳如雷正在砸車的人們。
解重樓微微擡眉:“你在關懷毒|販?”
耿童歎了口氣:“不,我恨毒|販,和你一樣恨。”
“那你什麼意思?”
“想開槍嗎?我也想,”耿童輕輕從腰間将槍拔了出來,但保險沒落,他隻是撫摸着槍口,槍口對着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但你看看外面的人,老、弱、病、殘、孕,你真的能做到眼也不眨地對着他們開槍嗎。如果開了槍,到最後查出來這些攔車的人隻是普通村民而不是毒|販,你又該怎麼辦......所以我們隻能盡可能地疏散,而不是和村民硬碰硬,我們的槍口永遠對着毒|販,而不是這些還沒有搞清楚立場和處境的無辜的人——哪怕他們現在确實站在我們的對立面。”
解重樓道:“我不想聽你說這些,我隻想趕快順着定位把三七平平安安地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