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過窗子散下斑駁光影，琉璃瓶在月色下更顯幽冷，周遭陳舊腐朽的氣味與月光交織一起，更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意味。

“謝允同我說過，他的本體會抽取人身上至純至淨之魂用于修煉，倒不知琉璃瓶中的東西，是否與魂體有關？”南千宿略去青雲劍宗之事，将謝允所說傳達了出來。

不過話雖出口，卻無人應答。

許久之後，紀清燭才不确定地張開了口。

她并未過分關注瓶中之物，直到南千宿說了謝允的事，幾分細細端詳之下，才覺得瓶中之物看過去甚為熟悉。

她眉頭緊鎖，良久，臉上終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想到了？”南千宿垂眸，眼底全是期待。

紀清燭沒有急着回答，她看着琉璃瓶，臉上劃過一抹凝重：“若那謝允說的沒錯，此物應是嬰兒之魂，民間傳聞，嬰兒之魂可醫死人肉白骨。”

“醫死人肉白骨！”

薛蘇言此前正因着這瓶中的物什幹嘔，如今聽了紀清燭的話，幹嘔止住，餘下的皆是憤怒，“無知百姓不知常識，這謝允好歹是個修士，他怕是顱内有疾吧？”

“我看，他被關起來就是活該！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那……他們可還有救？”

南千宿話音落下，薛蘇言便也安靜下來，兩人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唯一知道真相的紀清燭。

但她搖了搖頭，表示無能為力。

幾人神色哀傷，打算将琉璃瓶帶走，讓他們入土為安。

衛槿之一人站在角落，神色晦暗不明，他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這些琉璃瓶子。

在其他三人難以窺見的視角裡，衛槿之雙拳緊束，身軀微微發抖，往昔的場景不斷在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地浮現，像是把鋒利的刀，狠狠紮進他的心。

他隻覺頭暈目眩，琉璃瓶在他眼前被分裂成了無數個，夢境與現實開始高度重合。

“走了，衛槿之。”

衛槿之隻覺得自己早已墜入湖中漩渦，原本該是清晰的聲音仿佛被隔了一層罩子，模模糊糊，時斷時續。

但他知道，一定是她在叫他。

“我……”

他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衛槿之！”

三人頓時忙做一團，又是喂丹藥，又是掐人中，又是扇風的，這樣七七八八做過一遍以後，衛槿之竟然微微轉醒了。

看着面前吵吵鬧鬧的人，衛槿之松了口氣。

是夢。

他已經逃出來了。

“你怎麼樣了，怎麼身體這般虛弱？”薛蘇言從脖子上拽下一條用戒指串成的項圈，戒指上符文閃爍，一堆丹瓶出現在地面。

他蹲在地上挑了起來，邊念邊把丹瓶往衛槿之懷裡揣。

“回元丹；固本丹、百蟲丹……呸，這個不是，這個好東西，拿上拿上……”

“反正丹藥都在這兒了，你多吃點還有這個靈玉參，反正你都吃了，好好補補，可不能再暈了。”

三人将衛槿之團團圍住，噓寒問暖。

“對了，你是不是餓了，我這裡有些野菜，要不煮點野菜粥喝？”南千宿掏出郭蓋大哥給的碗和野菜，又轉過身問了一句，“對了薛蘇言，你有米不？”

“米倒是沒有，辟谷丹要不要？烤肉味的，正好一葷一素。”

“這裡有剩下的燒餅，就是有點硬了。”紀清燭掏出往南千宿的碗上一磕，發出“哐當”的清脆之聲。

三人說完，同時将視線聚焦在衛槿之身上，翹首企足。

“你們……”

關心的話語一句又一句傳入耳中，衛槿之面上緊繃，心底卻有一股不知名的東西在悄悄蔓延。

分明，相識才不過幾日……

他下意識将目光望向别處，整理自己因倒地而發皺的袖口，簡短應了聲：“多謝。”

“當真沒事？”

三人同時瞪大雙眼直直地看着他，竟然叫衛槿之生出一些無奈的情緒。

“當真。”他努力平複住心中的暗流，語氣盡量溫和：“隻是看到這些琉璃瓶，想到了一些往事罷了。”

“想到一些往事？”三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驚訝，“難道你知道這些……”

衛槿之停頓了片刻，見到三人期待的神色後，才微微颔首，他起身走近博古架，拿起一個琉璃瓶，示意三人看過來。

“世人傳言，魂體皆有濁物。這魂體長相恐怖，不是他們天生如此。”

“怪食者欲生啖其魂，卻嫌他們滿身濁物，力量微弱，此為其一。”

“其二，宿主産生怨氣，那麼魂體也會受損。”說到這，衛槿之語氣一頓，嘴角似彎非彎，扯出一抹冷笑：“因此，若要嬰兒魂體為他們所用，便不能殺嬰取魂，更不可強行剝離。”

“對此，他們想了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将嬰兒泡在增強魂力與祛除濁物的丹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