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過後,氣溫開始回升,兩個城市的溫度相差無幾,倒是北城風還要大些,與五年前回到北城的心情不同,心結放下後,對這座城市更有歸屬感了。
溫安樂裹緊外套上了車,報出目的地後,放松下來,看向窗外的街景。
上飛機前她已經跟慕婷聯系過。
慕婷的情況不太好,聽其他的志願者說,慕婷最近奔跑在各種慈善機構之間想獲得幫助,但都不順利,後面幾乎也不回家了,整天泡在機構裡。
過了個年,機構内的志願者越來越少了,大概是大家都回到自己的生活工作中忙碌,也沒有新的人願意來,原本清冷的樓層更是格外空蕩蕩的。
行李箱輪子在地上拖動,辘辘滾動。
辦公室門虛掩着,溫安樂擡手推開門,站在窗邊的人聽到動靜,側身看了過來。
看到她,慕婷眼中閃過驚喜,繞過辦公桌拉起她的手:“安樂,你回來了。”
熱水咕噜咕噜燒開的聲音伴随着水汽上升,水壺旁邊放着已經掀開的桶裝泡面,櫃子上還擺了許多沒開封的,疊放在一塊,由此可見慕婷在辦公室待了多長時間。
環顧半晌,眸光落在她遮不住的黑眼圈上,看上去憔悴太多,溫安樂淡淡擰眉:“幾天沒合眼了吧。”
“還好,就是睡不着,睡了也不安穩。”慕婷苦笑,止不住歎氣,“如果不是你,我也堅持不下去了。”
說罷,慕婷松開她,轉身倒入開水,将叉子卡在泡面桶邊緣。
霧氣将她的面容都掩蓋。
溫安樂握着拉杆的手微微收緊,冷硬的棱角硌着手心。
其實她也并沒有萬分的把握保證畫展會讓眼下的境地好轉,但總歸還是要去實行才知道結果。
“這段時間我也仔細想了一下,我們的力量還是太微弱了。”慕婷低着頭,身上的幹勁像是被磨平般,“如果這個情況改變不了,我可能真的要放棄了。”
溫安樂說不出安慰的話,慕婷确實已經堅持太久了,一個人在黑夜行走那麼長時間又窺不見光亮的話,或許放棄比堅持更好。
壓抑的氣氛在彌漫,溫安樂将行李箱放在門後,走到她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先别想那麼多,機構靠你,畫展就交給我了。”
時間差不多,泡面打開,香味頓時冒出,慕婷拿叉子攪了攪,挑了下眉:“以後的事說不準,但至少現在我還沒倒下呢。”
兩人相視一笑。
泡面的香味勾來了一群小朋友,探頭探腦地扒拉着門框。
溫安樂聽到動靜,小朋友又咻的一下齊刷刷地縮了回去。
“哎呀,差點就被發現了。”
“快跑。”
小孩個個人小鬼大,走廊鬧哄哄的,一溜煙就跑了個差不多。
溫安樂從後面拉住兩個跑的慢的,其中一個小朋友是小俞,被抓住的兩個小女孩讨好地抱住溫安樂,奶呼呼地喊着溫溫老師。
無奈蹲下身,刮輕輕刮她們鼻子:“你們不在教室讀書,跑到這裡來幹嘛?”
“溫溫老師,我們是不是你們的負擔呀?”小俞眨巴眨巴眼,扁着嘴,仰起小臉,寫滿了苦惱和自責。
溫安樂失笑:“你們知道負擔是什麼意思嗎?”
“就是因為我們沒有爸爸媽媽,也沒有家,老師才會這麼辛苦的。”小女孩乖巧站着,軟糯的嗓音,說出的話卻是不符合年齡的懂事和成熟。
溫安樂微怔,須臾,唇角微翹揉揉她的頭,聲音溫柔的像春風拂過:“當然不是這樣,這裡就是你們的家,老師也會保護好你們的。”
小俞一聽,高興地抱住旁邊的同伴,雀躍的在原地蹦了起來:“團團姐姐,我們不是老師的負擔。”
稍高一點的團團卻顯得沒那麼開心,而是認真對溫安樂說:“等我再長大一點就可以去賺錢了。”
“我也可以呀。”
小孩子的情緒太過細膩,也很好哄,溫安樂送她們回到教室。
正是因為機構的孩子們情況和其他需要幫助的特殊群體不太一樣,所以才更難為他們發聲。
或許世界的色彩并不屬于他們,但他們也有自己的世界。
不知不覺,溫安樂站在過道上看了許久。
溫暖的,和煦的陽光照在黑闆上,仿佛彩虹的光暈。
倏地,手機鈴聲響了。
溫安樂捂住聽筒,走遠了才按下接聽。
江浔也大概是估算着時間給她打的電話。
“到家了嗎?”
“還沒有,我回來看孩子們了。”溫安樂環顧四周,确認沒人,才放松下來。
“幾點回來?”江浔也聲音似乎離手機有點遠,并且似乎還有什麼東西正在運作,發出呼呼作響的動靜。
溫安樂不太确定地問:“你在幹什麼?”
幾乎下一秒,他的聲音立刻近了很多。
“你回來就知道了。”
“……”
所有可能性在腦海裡過了一遍,溫安樂心裡一個咯噔,他不會是在做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