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安樂還是沒來得及接過那束花。
伴随着刺破夜空的鳴笛聲,救護車和警車幾乎同時到了現場,班主任包括校領導也被叫到派出所内。
他們的家長也收到了通知,及時趕到了現場。
等候區的角落裡,溫安樂紮好的丸子頭散開了,微卷的長發落在肩頭,身體因為應激不停地顫抖。
江浔也站在她對面的牆前,手裡還拿着剛才那束花。
他的視線好像在看着自己。
帶着溫和的柔軟的力量。
溫安樂沒敢擡頭,盯着幹淨的地面折射出自己的影子,有些出神。
雙方父母和校領導都站在中間和警察交談。
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但落在她耳中都成了空洞的嗡鳴聲。
隻是隐隐約約聽到了最後一句話。
讓她幹燥蒼白的唇瓣不自然地抿在了一起。
“經過對方家長證明,傷人學生患有精神病,警方會進行程序鑒定予以确認,後續情況會告知受害者。”
警察離開,校領導默契地看向一旁面無表情的江浔也。
誰也沒想到,江浔也會把人弄成那個樣子。
江母和江父全程隻表明了對于學校疏忽的不滿,就已經讓對方大氣不敢出。
溫母皺眉,從校領導到學校制度,再到同學問題,事無巨細地說教了一通。
“阿姨,你可以先看看班長嗎?”江浔也提醒了句。
溫母停下,感激地看着他:“江同學,謝謝你啊,等明天我讓溫溫爸爸做個錦旗送給你。”
把地方留給溫父。
溫母坐下将溫安樂抱住輕聲安慰:“溫溫不怕啊,學校确實太不上心了,有精神病的學生學校應該嚴加看管,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大概是老師風範又上身,溫母直接将校領導說了一通。
校領導這邊賠着笑那邊道着歉,心思明明白白的。
“這件事情我們學校一定會加強管理。”
江母瞥了溫母一眼,轉身看向江浔也,下命令的口吻:“你跟我回家,後續的事情交給律師去辦。”
溫安樂恍惚中擡起頭,少年的背影在晚風中似乎很遙遠。
她顫抖的五指微微收攏,虛虛搭在膝蓋上。
沒有哪一刻的感受比現在更清晰,她和江浔也之間的差距。
大概是出于關心,江父臨走前還特别慰問了一下她的情況,同時婉拒了溫母送錦旗的好意。
走出派出所,夜風将她發絲吹起,溫安樂緩慢地眨了眨眼睛,側身主動抱了一下溫母。
努力揚起一個笑容:“我先回學校了,你們去忙吧。”
“有什麼事給媽媽打電話。”
溫安樂點點頭。
她走到路邊準備打車,卻看見對面的路燈下,少年颀長的身影。
溫安樂一個怔神,江浔也已經跨越車流來到了她面前。
“回學校?”
溫安樂眼中的情緒轉而過渡成錯愕:“你沒走嗎?”
“你今天問了我兩次。”江浔也垂眸,從容地拉過她的手腕,走在前方,帶她過了馬路。
“溫安樂。”
“我不會先走。”
大概是晚風太過缱绻,讓溫安樂有些陷在了裡面,迷迷糊糊地看着他。
他說的太鄭重,像是許下了承諾一樣。
手腕被用力攥緊過,明明失去了痛苦和禁锢,卻仿佛那隻手還如影随形地跟着自己。
被少年拉住的瞬間,溫安樂瞳孔微縮,低頭看着相觸的肌膚,似乎有其他感覺帶着她的情緒緩和了下來。
聽到他後面的話,才平靜的心率更是一路飙升,急促的心跳在胸膛内撞擊着。
她臉頰驟然燙了起來,膽子一大,惦記了一晚上的話就這樣自然地問了出口:“那束花……”
“花店老闆跟我說向日葵很适合今天送。”
司機早就幫二人打開了車門。
江浔也微擡下颌示意。
後排還放着那束向日葵,在黑色的座椅上,分外鮮豔。
司機全程沒敢擡頭看溫安樂一眼,識相的将車座間隔闆升起。
到學校時,已經是十點了。
溫安樂上車後,就主動把花抱在了懷裡。
下了車捧着花束,慌了一晚上的心跳慢慢歸于平靜,又因為另一種情感,雀躍地沸騰着。
更是不自主地放慢腳步,心裡暗暗希望回宿舍的路可以再長一點就好了。
情愫在黑夜中暗自生長,然而,走的再慢,已經熄燈的宿舍樓還是出現在了眼前。
溫安樂深吸一口氣,轉身看他,少年就站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隻要往前一步就可以。
窸窣的晚風有些醉人,早已沉睡的酒意突然冒出來,催促她說些什麼。
可前幾日的話語又在耳邊響起。
讓她不得不維持理智。
察覺到她的欲言又止,江浔也微冷的桃花眼彎起一個很淡的弧度。
溫安樂抿了下唇,繼而揚起笑容:“江浔也,謝謝你。”
“等你拿下高考狀元,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她學着聚會上男同學的話,眼眸染上俏皮的笑意。
江浔也短而低促地笑了聲,透着些漫不經心:“班長對我這麼有信心?”
溫安樂克制着不聽使喚的情緒,重重點頭:“當然。”
她眼裡流露毫無保留的信任。
江浔也嗯了聲:“好,我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