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市中心的一處複古宅院内,燈火通明,一樓大廳内東西倒了滿地,花瓶的瓷片碎的到處都是。
少年腳步落在柔軟的地毯上,發出細碎的動靜。
樓梯前方的男人背對着他,頭也沒回:“你上樓去看看。”
江浔也沒有停留,越過狼藉的地面包括江父,直接朝二樓走去。
二樓的情況比一樓好很多。
至少東西還都完好的擺放在原處。
“你回來了。”江母靠着沙發,早有預料地看向江浔也。
少年冷着臉,颀長的身影往下蹲,撿起了一個手镯。
“吵架了。”江浔也平靜地開口,把手镯放在台面,将上面的藥品收進手裡。
江母盯着他的動作,潰散的目光逐漸聚焦,扶着脫力的身體端正地坐起:“你明年去找外婆。”
“為什麼。”
江父和江母是自由戀愛後被家庭強行拆散,但未婚先孕有了江浔也,兩方才同意他們結婚。
他們曾經很相愛,可在雙方家庭幹涉下,再堅固的愛情也出現了縫隙。
江父自幼被江家束縛,已經成了怯懦的性子,也不敢違抗家裡的意思。
直到江家前任家住因病去世,江父才逐漸開始改變,更多将心思放到江母身上,但沒有維系的感情早就搖搖欲墜。
可即便如此,江母為了面子,從來不會提出離婚,而是依舊在外界前維持着和諧夫妻的形象。
她對唯一的孩子有很高的期望,由此生出極其殘忍的掌控欲,江浔也的身份證件,除非必要,其餘時間都被江母鎖着。
江父江母的感情産生不合,江浔也也就成了這場婚姻中唯一的糾葛。
“你在國外會讓我更放心。”江母莞爾一笑,與江浔也記憶中的母親重疊,“你不用再留在國内受我和你父親的影響。”
“我不會去。”
江浔也沒什麼表情的重複:“我不會去。”
江母臉色唰的白了:“你才幾歲,就這樣不聽話。”
江浔也垂下眸,骨節分明的手捏着藥品,手指摩挲到藥品上浮雕的字樣,終于緩慢地開口:“我是不聽話,媽,你該把心思放在其他地方了。”
江母難以置信,忽然站起身,歇斯底裡地喊:“江浔也!你是不是存心想氣死我!”
少年不作聲。
江母卻沖上前拽住他的衣服:“你們父子倆都想我去死是嗎!那把我藥藏起來做什麼!”
近在咫尺的質問聲讓江浔也感到一陣陣的耳鳴。
已經習慣了,母親總将死挂在嘴邊。
還在床頭櫃放滿了安眠藥。
江父還是上了樓,把江母緊緊抱在懷裡。
“不要生氣,下樓吃飯吧,我做了你最愛吃的。”
江浔也站在原地,久久沒有挪動腳步。
轟隆一聲。
伴随着旱雷響起,晴空萬裡的天空忽然遍布烏雲。
同學們腳步雜亂地跑到教學樓裡。
後一秒。
雨就落了下來。
雨被風吹的傾斜,打在玻璃上,啪嗒啪嗒作響。
“這春天的天氣還真是善變,剛才還大太陽這會兒就下雨了。”
高二三班内左邊第三排的位置都是空着的。
溫安樂被許又又喊走,還有些疑惑。
“安樂,心妍有事找你。”
溫安樂被她帶到最右側的樓梯間,這裡平時沒什麼人。
她遠遠就看到宋心妍站在扶手旁。
腳步微頓,沒靠近。
“什麼事?”
宋心妍還是剛才那件裙子,隻是在外面套上了校服,她眼眶通紅地看向溫安樂:“溫安樂,你喜歡江浔也吧?”
雖然說疑問的語氣,但又帶着近乎笃定的眼神。
溫安樂瞳孔不自覺地收縮一瞬,立刻辯駁道:“你是不是搞錯了,你表白失敗來找我撒氣?”
她說完就轉身離開。
“安樂,你上次穿的那件外套是江浔也的吧。”許又又突然開口。
“所以呢?”溫安樂平靜地對上她們兩人的視線。
對方像是抓住了她的軟肋一樣,露出一種高高在上的神情,表情睥睨着她。
“安樂,你爸爸媽媽不是老師嗎?不會同意你早戀的。”許又又又恢複溫和的樣子,好似剛才隻是她的錯覺。
宋心妍擡了擡下巴:“我知道江浔也的身份,他不可能喜歡你的。”
溫安樂眉心皺得越來越緊。
平時聰慧的大腦此刻蓦地化成一片片嘈雜晦澀的亂碼。
眼睛又幹澀的厲害。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
沉默的塵埃在空氣中浮動。
“我沒有。”
不想理睬她們,溫安樂踏着雨聲一步一步回了教室。
打開教室門,同學們說話的聲音把她拉回了現實。
俞黛正在跟同桌聊天,看她不對勁,頓時躬着身子湊近她。
“安樂,你怎麼了?”
“沒什麼。”溫安樂彎起唇,努力靜下心,“可能是因為生理期吧,有點不舒服。”
“那我幫你去接熱水!”俞黛看她杯子是空的,主動繞出座位幫忙。
溫安樂道了聲謝,托着臉,漫無目的地看向窗外。
小腹一陣一陣的刺痛,将逐漸跑離的思緒重新拉回了軌道。
俞黛端着熱水放在桌面。
目光關切地看着她。
“喝點熱水,實在不舒服就先回寝室吧,我幫你跟老師說。”
溫安樂搖搖頭:“我沒事。”
熱水入口,燙的舌尖有點發麻,溫安樂呼出一口氣。
她抿着唇,粉色的唇瓣被浸出一抹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