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漣漪不是惡人,不至于逮着一個人就去害,可長孫皇後對她的惡意,她是記在心底的。
不至于會對長孫皇後心生憐憫。
心軟之人,便是無福之人,更不用說對着惡人心軟的,那便是有福氣也守不住。
唯有叫對面知道,自己也不是愚昧好拿捏的軟包子,才能在宮中平安走下去。
這個道理長孫皇後也明白,她對安帝軟也軟過了,傲氣也傲氣過了,終于是明白了,安帝不會再管此事。
那便隻能由她自己來籌謀了。
長孫皇後雖鞠着身子,但是沈漣漪卻瞥見了長孫皇後藏在眼底的一抹不屑。
不等沈漣漪細細思忖,長孫皇後便低聲回應道:“母後若是糊塗得厲害了,不若請個太醫來侍疾,也好過臣妾服侍不周,加重病情。”
此言一出,在場的宮人們都屏住了呼吸,他們以往見過伏低做小的長孫皇後,這會兒,長孫皇後倏的支棱起來了,衆人多少是會有些不習慣。
這番發言委實把林太後氣笑了,她翻了翻下垂的眼皮,沒有回應長孫皇後,隻是溫聲同沈漣漪還有宮承羽道:“阿羽、漣漪,你們兩各自回去歇着吧,哀家是一日沒有長孫氏的服侍,就睡不得安甯啊……”
林太後這話,讓長孫皇後眼底倏的浮現了一抹淚意。
沈漣漪憑甚得了太後的青睐,她嫁給安帝數十載,哪怕先皇貴妃沒出事的時候,林太後也未曾對她有過好臉色。
分明她那時候是安帝最愛的後妃。
長孫皇後的心思,沒有外露。
可沈漣漪在離開鐘粹宮的那一刻,回首看了看緊閉的宮門,還有與她并肩而立的宮承羽,聲色輕柔地問道:“王爺可知為何鐘粹宮沒有綠植?”
沈漣漪此問是為了驗證自己内心的猜想。
宮承羽眉目之間,沒有對沈漣漪的防備,他隻是柔聲道:“這不是什麼大事,待巧巧生日宴,本王與皇嫂解答。”
“如此,便謝過王爺了。”
“夜深了,皇嫂,早些回去休息,本王會讓子衿護着你。”
沈漣漪眼底已然有了幾絲困意,她沒有在此處多停留,順勢回了長樂宮。
她這剛到長樂宮,就見妙玉在宮門口探着腦袋等她。
脖子伸得老長,直到看見沈漣漪的儀仗緩緩停下,妙玉才道:“娘娘,您終于回來了,吓死奴婢了!”
沈漣漪被扶着下了儀仗,觑了一眼跑過來的妙玉,輕聲問道:“無礙,隻是為何去鐘粹宮的是……”
妙玉小臉一紅,俯過身去,在沈漣漪耳側小聲解釋道:“娘娘,奴婢别說見到小夏子了,就連禦書房前頭的院子都靠近不了,還好碰見了王爺!”
話說到這裡,沈漣漪便什麼都清楚了。
她眼底不乏有疲憊之色,見着周遭的這幾人,陪自己被長孫皇後折騰好幾個時辰,她也甚是心疼。
“快些準備休息吧,明日的宮宴,許是需要我們早些起來準備。”
“是,娘娘。”
下人三三兩兩地開始活動,他們也明白,隻有沈漣漪歇息了,他們才能休息。
除了守夜的丫鬟妙音還留在沈漣漪身側,其餘的人都已經下去休息了。
沈漣漪柔柔歎了一口氣,她倏的有些後悔,後悔答應了宮承羽去參加榮巧巧的生日宴。
這樣她不就又要和宮承羽接觸一二了。
況且,今日的事情,她又欠了宮承羽一個人情。
沈漣漪想這些,想得有些腦殼痛,她真沒有想過再去招惹宮承羽。
況且她甚至不清楚,為何宮承羽對她情有獨鐘?
是夜,沈漣漪終于在思忖中沉沉睡去。
妙音小心翼翼地看着沈漣漪臉上的表情,見沈漣漪面容逐漸放松下來,她這才一塊緩和了一些。
待到第二日,天方微微泛起魚肚白,沈漣漪還未蘇醒,這滿東宮的人,除了去幫主子們領早膳的宮人,其餘的妃妾們也一樣睡得恬靜。
宮承凰昨夜在禦書房議事到了深夜,回了端慶殿後,也隻是草草睡了兩三個時辰。
宮承凰向來淺眠,不若旁人那般嗜睡,清晨第一抹朝陽落至宮牆内之時,他便悠悠醒來,福如海立即服侍他淨面洗漱,穿戴好衣冠。
小夏子也掐着時間,從外頭領着四五個端着早膳的宮婢,一起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