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皇後一進殿,林太後瞬間沒有了好臉色,而長孫皇後也因為林太後方才的那話,面色多少有些不對頭。
沈漣漪這回是沒有等宮承羽,她見到長孫皇後後,她自然而然地要起身,按照禮節給長孫皇後問安。
哪成想,林太後竟然将手旁的拐杖一橫,立刻攔住了沈漣漪。
沈漣漪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一驚,也不好再直接起身,隻是輕聲問道:“皇祖母,您有話要說?”
林太後面色雖還冷若冰霜,可她見長孫皇後那副吃癟的模樣,心底便舒暢了不少,更是想着借沈漣漪一事,來刁難長孫皇後了。
隻見林太後微微點頭,緩緩道:“你倒是和阿羽一樣是個懂事的孩子,要是你母後有你一半貼心,哀家就省事多了。”
林太後說完這話,沈漣漪自然是不會趕着上前接話的。
畢竟她也知道,林太後說這話,不是說給她聽的,隻要她不摻和到林太後和長孫皇後的舊怨之中,那今日她必定是能毫發無損地回去歇息的。
沈漣漪眼角的餘光一瞥,瞧見了長孫皇後那緊緊握着的雙手,指尖早已用力到泛紅了,卻還是強撐着笑容,應和道:“确實是這孩子貼心,不如日後就讓這孩子來陪侍母後吧。”
沈漣漪面上不動聲色,心底早已翻起波濤駭浪,這長孫皇後委實是對她有意見,否則也不會大半夜特地把她喊來這裡受罪。
好在沈漣漪幾乎是半點苦都沒有吃到,在外站了一小會就被領了進來。
她不敢想象,她要是再多站上一會,受了寒風,這明日不知道還能不能有力氣起來去赴宴。
可沈漣漪算到了這些,長孫皇後和林太後這樣深居宮中數十載的女人,又如何算計不到這點。
原以為長孫皇後是在替長孫良娣出頭,可現在,沈漣漪才堪堪懂了些,長孫皇後此舉,更是為了她自己,順便也替長孫良娣出氣罷了。
沈漣漪瞧着林太後,老太後因為長孫皇後這一句話,直接讪笑出聲。
這笑聲叫在場的人幾乎毛骨悚然。
良久,等這怪滲人的笑聲緩緩停了,林太後眼神像毒蛇一般順着沈漣漪掃過去,再停在長孫皇後行禮的身子上,随後才幽幽開口:“長孫氏,你不會想借此不來鐘粹宮吧?”
“臣妾哪敢?臣妾隻是擔憂臣妾陪侍得不好,母後若是喜歡漣漪,何不叫漣漪日日來陪侍,這樣煙兒和林良媛也能尋得時候,得到皇兒的垂憐。”
長孫皇後這話說得突兀,卻也叫沈漣漪明白了長孫皇後的真實用意。
或許今日,長孫皇後已經不滿足于刁難沈漣漪,替長孫良娣出氣了,還要叫沈漣漪日日不得空侍寝。
畢竟,大家都清楚,沈漣漪能為太子妃,竟獨獨靠的是宮承凰的寵愛。
長孫皇後覺得,隻要沈漣漪被困在太後這裡,那定是沒有機會回東宮争寵了。
沈漣漪原本不畏懼長孫皇後,可在長孫皇後說出林良媛三個字後,她手心才真真切切沁出一抹薄汗。
林太後竟然和林良媛有關系?
沈漣漪暗暗回憶起,那日徐良媛出事,林良媛能全身而退,口中所言的“家父、林家”能救林良媛一次,原來不單單是因為林父是大理寺卿,還有林太後這一層緣故在。
長孫皇後見沈漣漪面色微變,以為沈漣漪是怕了。
長孫皇後心中甚是恣意,幾乎面上都要藏不住了。
哪成想,林太後對長孫一族的恨意,比所有人想的都要深。
林太後特地就不讓長孫皇後坐下,還偏生就叫沈漣漪坐着,甚至于命人好生伺候着沈漣漪。
林太後作閉目養神狀,幽幽開口:“長孫氏,你還是如以往一般愛挑事,不思進取!”
最後四個字,猶如一巴掌打在長孫皇後臉上,叫衆人心驚。
沈漣漪不願去摻和這兩人的恩怨,她隻當做自己是來看戲的。
她觑了一眼邊上的沙漏,再慢慢地抿了一口溫茶,不動聲色,端坐在邊上。
林太後自然是更待見沈漣漪多一些,她瞧着沈漣漪和宮承羽的狀态,自顧自地也看了眼沙漏,低聲道:“你們兩個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還有宮宴,宮宴從午時一直延續到夜裡亥時,多少得有點費精神!”
沈漣漪原本還疑惑,這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回去了。
但林太後說是兩人,沈漣漪也不确定是哪兩人,暫時還是坐在椅子上,握着湯婆子,沒有發聲。
左右長孫皇後這會兒還行着禮,沈漣漪怎麼可能去犯忌諱。
林太後磋磨長孫皇後,不是沈漣漪能管的事,沈漣漪最多隻能坐山觀虎鬥,不可能有所評議。
林太後見幾人還一動不動,她面上笑了笑,佯裝無奈道:“是哀家糊塗了,忘了長孫氏也在,老糊塗了啊,方才小德子還和哀家說,長孫氏身子不便,來不了了!”
這話說得,在場無一人不明白,就是在内涵長孫皇後最初說的身子不便,找理由用的說辭站不住腳。
沈漣漪确是因此吃了一顆定心丸了,今晚她最好是一點聲音都不發出來,隻要她不多說話,不落了話柄,那今夜就是林太後專門挑事磋磨長孫皇後的專場。
她還記得最早,她入東宮時,長孫皇後送來的避子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