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中的場景漸漸淡去,最後隻剩下單調的白。
青夏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場無盡長的夢,他恍惚地看着眼前的場景。
他身處在玄宗的弟子考核中,被往生鏡吸了進來。
面前的白色光團在青夏出現後就在空中消散了,而現在,隻剩下那個金色的光團。
他不明白,如果一個光團代表一個人的過去,那除了自己和花花,難道還有誰進了鏡子裡嗎?
他皺眉,試探地将手碰了上去。
無論如何,他都要快速離開這裡,他已經不想停留在這裡了。
光團在他觸碰後發出更為強烈的光芒,随後面前出現了輕盈的雲霧。
待光芒全部消失,青夏緩緩睜開了眼睛。
這是一間極為寬敞的房間,房間的地闆和牆面都是由獨特的白玉做成,頂部墜着輕盈的風鈴,随着窗外吹來的仙風叮鈴作響,房間内的家具打造得非常精細,上面的花紋一看就是被富有經驗的巧匠精雕細琢出來的。
雖然房間整體比較淡雅,但卻叫人一看就知道要打造這間房子價值不菲。
而真正叫青夏在意的是,房間中心竹椅子上坐着的那個人。
那人一襲金色仙袍,袍身用白線繡上了繁複的雲紋,頭上戴着華麗的玉冠,冠上的沒一顆珠子都閃出熠熠光芒,周身層層仙氣萦繞着他。
他低着頭,看不清面容,從青夏的角度隻能看到下半張露出了勾起了一個笑容。
哪怕跟着白庭踏遍了仙界,青夏都沒見過如此華麗之人,從頭到腳仿佛都被鍍上一層光芒,挑不出一點兒錯,那笑容更是讓人覺得定然是什麼慈悲的神明降臨世間。
讓他隐隐産生一股不适感。
那有人會這麼完美?
青夏心裡剛冒出這個想法,那人就擡頭了,他急忙去看那人的面容。
這個人......
青夏不知怎的,覺得此人特别眼熟,他一定在不久前就見過。
驟然間,腦海裡嗖地閃過某個人,心髒開始突突地跳,甚至冷汗都要冒出來。
怎麼可能,怎麼會是魔尊的臉!
密密麻麻的慌亂充斥在他的心間,不可置信地再次瞪大眼睛去看那人的臉。
太像了,一模一樣,隻有身上的氣質截然相反,一個是極惡,一個是極善。
怎麼會有一張臉能展現出兩種全然不同的氣質?!
他終于明白了方才那股違和感從哪來,就是這個人太完美了,像是要去極力掩飾什麼内在的東西。
竹椅上的魔尊從始至終都維持着一副恰到好處的笑,他盯着自己手中的東西,暗自喃喃道:“終于,就差最後一步了。”
魔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手中原本握住的東西飄到空中,那是一個黑色的圓球,球上隐隐發出黑色的邪氣,仿佛蘊含着無限能量。
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青夏暗自吐槽,他倒要看看這狗東西要幹嘛。
魔尊擡起手,對着黑球掐了一個極其複雜的訣,随後,無數光線将黑球包裹。
黑球中間出現了五官,接着又長出了細小的四肢,四肢逐漸伸長,黑氣變成一件黑色的衣袍蓋在那東西身上,身體變成膚色,最後竟完全變成了一個外表正常的人!
那人站在魔尊面前,睫羽微微顫動,睜開了眼睛,眼神空洞,目光毫無神采。
但那抹再熟悉不過的橄榄綠色的瞳孔,卻提醒他,那是他自己的臉。
青夏腦子徹底空白了。
魔尊看着面前的人,露出了更為滿意的一個笑容,圍着那人走了一圈,溫聲說道:“切斷那萬物綿延是你的使命,你就叫“沂”吧,好孩子。”
魔尊又是擡手,略微在沂的身上施了個不知道有什麼用的法術,對他說:“往後,你便好好待在這裡......”
青夏還想繼續看下去,可是周圍的一切都停頓住了,他猛然意識到是回憶結束的标志。
他趕緊用力掙脫俯身的這具軀殼,想看清楚自己所俯身的是什麼東西。
趕在場景消散的前一刻,他終于掙脫了出來,迷蒙中,他看清楚了。
是鏡子,準确地來說,是一面完整的,沒有碎裂的往生鏡。
青夏重新踩回白色的虛空,面前的最後一個金色光團也随之消散。
所以,這個金色的光團,其實是屬于往生鏡自己的回憶嗎?
青夏的心情很複雜,往生鏡給自己的看的東西,應該就是九尾所說的,他失去的那段記憶。
而魔尊,似乎真的是創造自己的人。
一陣惡寒湧上來,即便方才的回憶裡對方穿得人模狗樣,他還是無法認為對方是個好人。
總覺得這狗東西肯定憋着壞!
三束光團已經消失,但他卻還停留在鏡子裡,沒有辦法,隻能沿着白色的虛空盲目地走。
原以為會一直這樣走下去,卻不想才走一會兒,遠處就出現了一道坐在地上的人影。
那背影他早已在夢境中看過無數次,能不知道是誰嗎?
無數積累起來的心疼和遺憾擠上胸腔,最後轉化成鹹苦的眼淚,差點就要滾落下來。
他提起腳,邁開了一步,兩步,他跑了起來。
他離白庭越來越近,風好像也變得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