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霖灼繞到車的另一邊,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
今天似乎不宜出門,一路上接連不斷的紅燈和堵車,原本二三十分鐘能走完的路程硬生生拖到快一小時。
虞承杉輕輕地啧了一聲,眉頭微蹙,臉上的神情有些不耐煩。
Alpha的信息素這時在車内彌漫,虞承杉皺了皺眉,對單霖灼說:“不用你的信息素,我還沒到連紅燈都等不了的地步。”
單霖灼打量着虞承杉的神情,直覺告訴他還是不要将信息素收回去為好。
單霖灼慢吞吞說:“我覺得戴着阻隔貼有些不舒服,就把它給撕了,反正也是給哥聞的,現在釋放信息素也沒關系吧?”
“......”
虞承杉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會覺得阻隔貼不舒服,一時間無言以對,有些無語的看着倒計時三十八秒的紅燈。
車内寂靜,單霖灼突然開口說道:“曾經有人告訴我,很多話都要趁能開口的時候說出口,否則會變成遺憾的。”
虞承杉被單霖灼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怔,不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
單霖灼看着虞承杉,一字一句的說:“我覺得現在就是一個會變成遺憾的時刻,所以我想問出口。”
單霖灼似乎有些緊張,放在校褲上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布料,聲音微微顫抖地說道:“哥,能不能告訴我你剛才為什麼生氣?”
虞承杉下意識否認:“我沒生氣。”
單霖灼卻很笃定:“你生氣了。你以前遇到堵車會看車台上的玩偶,今天沒有。”
“......”
虞承杉啞然,車台上擺放的毛絨小熊和毛線小花正一搖一搖的點着頭,好似在說:“他說的沒錯!你生氣啦!”
“……”虞承杉微微一愣,随即忽然笑了起來,他覺得自己剛才的行為有些幼稚。不就是看到單霖灼和别人在一起,有什麼大不了的,有什麼可生氣的,又不是要結束和自己的合約。
“真沒生氣,你也沒有讓我不滿意。”虞承杉笑着伸手揉了揉單霖灼蓬松的頭發,語氣中帶着幾分笑意,問道:“你和你的女朋友很相配,以前沒見過,是最近才談的嗎?”
單霖灼被揉得腦袋晃來晃去,聽了虞承杉的話,他一臉懵懂地擡起頭,問道:“什麼女朋友?哥是以為我有女朋友了才生氣的嗎?”
“……都說了沒生氣。”虞承杉有些無奈地想要收回手,卻發現單霖灼緊緊地拉着他的手,不讓他松開。
雖然單霖灼是剛成年的Alpha,無論體格和身形都很青澀,但手掌卻寬大而溫暖,虞承杉的手在他的襯托下,顯得更小巧纖細。
虞承杉扯了扯手,沒有掙脫。
單霖灼:“倪思琪不是我的女朋友,我和她一起出來是在給她講題。”
“好了。”虞承杉打斷他說,“我知道了,不用向我解釋。”
臉下有些燥熱,虞承杉轉移話題:“我也問你一個問題。”
單霖灼很快說:“什麼問題?”
“你說曾經有人告訴你要趁能開口的時候把話說出口,是誰?”
見單霖灼有些怔愣,虞承杉耐着性子又重複一遍:
“那個人是誰?”
“......”
單霖灼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幾秒後緩慢的回答:“是我的媽媽。”
這次換虞承杉頓住了。
“可你的媽媽不是......”虞承杉說到一半停住了。
“是的,我的媽媽不能說話。”單霖灼點頭,“但她是出了車禍傷到聲帶才不能說話的。”
這是單霖灼的父母年輕時的故事。
年輕的女孩不慎出了車禍,肇事司機逃逸後好心路人幫忙送到醫院,在相處過程中墜入愛河。
好心路人就是單父,當年他見她一個人在外打工沒有親人照料,替她墊付了醫藥費,還在她因無法說話而消沉時逗她開心,陪她散步,之後兩人順理成章的在一起,結婚生子,一晃就是好多年。
沒能在能說話的時候向丈夫述說愛意,成為了母親一輩子的遺憾。
“哥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單霖灼說完,有些不解的問道。
虞承杉聽完靜了靜,然後狀似随意的回答:“想問就問了。”
頓了頓,虞承杉又說:“到家後,把你想說的話全都告訴我吧。”
……
公寓。
虞承杉雙手抱在胸前,看着眼前像隻鹌鹑一樣安靜的單霖灼,說道:“和你簽訂合約,自始至終好像都是我一個人的決定,我忽略了你的想法,這一點我很抱歉。”
“你現在可以把你想問的問題都問出來,有什麼想要的也可以告訴我。”
單霖灼擡起頭,看着虞承杉:“我想問的,在車上就已經問過了。”
虞承杉:“……”
“你就這麼想知道?”
“嗯。”單霖灼點了點頭。
單霖灼太過認真,虞承杉無論如何也說不出撒謊的話來。
最後隻能硬着頭皮,忍着臊意說:“我确實在生氣,原因你也猜到了。”
單霖灼微微皺眉,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迷茫,說道:“可是我們真的隻是在讨論問題。”
破罐子破摔,虞承杉真情實感冷哼了一聲,說道:“讨論問題會抱在一起?”
“什麼抱在一起?”單霖灼更加疑惑了,他仔細回想了一下,突然明白虞承杉可能是指倪思琪差點摔倒那次。
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經過詳細地說清楚,虞承杉一開始還覺得單霖灼是在找借口,但聽着他的講述,很快便沉默了下來。
“你可能不記得了,但我們的合約裡有一條明确規定,合約期間不得談戀愛。”虞承杉說。
沒想到單霖灼卻點了點頭:“我記得的。”
“合約裡的每一條,我都記得。”
虞承杉沉默了片刻:“如果合約到期後,你有喜歡的人了,我或許可以幫你追。”
“不用了,哥已經給了我很多,已經足夠了。”
單霖灼說完猶豫了一下:“如果合約到期,哥會找其他人簽合約嗎?”
這個問題虞承杉其實也想過,但他心裡清楚,要找到一個像單霖灼這樣讓他滿意的Alpha并不容易。
可單霖灼還太小,年輕到沒見過世面,他應該有更廣闊的天地,去結識更多的人,經曆更多的事,也許會遇到一個喜歡的Omega,與他共度一生。
虞承杉做不到因為私利而破壞别人的一生。
虞承杉擔心如果說不會找其他人,會給單霖灼帶來壓力,于是故作輕松地笑了笑:“會吧。”
單霖灼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擡起頭,看着虞承杉:“既然我不是哥唯一的選擇,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為什麼不去找别人,一定要我的信息素?”
虞承杉從未想過要向單霖灼解釋這些問題。在他以往的觀念裡,他一直認為隻要自己付出足夠的代價,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他擁有強大的能力和财富,在與其他Alpha的交易中,從來都是占據主導地位。但單霖灼卻讓他第一次産生了一種無力感。
虞承杉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突然意識到,在這段關系中,自己好像一直都是在唱獨角戲,單霖灼從未表達過自己的态度。從被綁架到簽訂合約,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就連資助單霖灼上大學,也是自己單方面的決定,他從未問過單霖灼是否滿意這個報酬。
也許單霖灼根本就不願意和自己簽訂這份合約,也許他隻是因為無奈才接受的。虞承杉的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不該知道的别問,你隻需要履行我們的合同就好。”
虞承杉最終還是選擇了逃避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