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還算愉快,單霖灼從宅邸離開時已經錯過末班車的時間,是虞承杉送他回家。
已經坐過好幾次虞承杉的車,單霖灼沒有拒絕。
單霖灼的家離這裡很遠,坐公交差不多要一個小時,汽車漸漸遠離燈火輝煌的别墅區,路邊的外牆漸漸變得斑駁,變得老舊。
狹窄的街道兩側,電線杆交織着淩亂的電線,如同歲月的經緯線。簡易的車棚下,停放着款式陳舊的自行車,單霖灼從輪廓低趴而動感的豪車上下來。一隻手提着洗到泛白的書包,另一隻手關上車門。
他彎腰湊到車窗邊朝車内人道别,然後站在原地看着車駛離,等到車尾消失在視野裡,才轉身上樓。
老式小區年代久遠,沒有電梯。樓道經年失修的聲控燈早就壞了,單霖灼很熟練的打開閃光燈,将黑暗燒穿一個洞,一步一步的爬上去。
他從書包側袋摸出用繩子串着的鑰匙,插入鎖中,輕輕一擰,門開了。推門而入,轉身關門,看到單父系着圍裙。
單父見他回來了,眼神瞬間明亮,快步走上前去接過單霖灼的書包。
單霖灼的父親是聾啞人士,母親會說話但雙耳失聰。但單頌雪和單霖灼都是身體健康的孩子,很小就學會了手語。
右手先伸出食指與中指,指尖朝上,碰一下嘴唇;接着右手掌心向下,從身前向外平移一段距離,再往回移;然後右手食指與拇指相捏,其餘三指伸直,放在下巴處,微微點動幾下,單霖灼無聲詢問父親:“你們還沒吃飯嗎?”
這個時間點已經過了他家平常的晚餐時間,單霖灼打電話告訴了單頌雪今晚不用等他吃飯的消息。
單父手指擺動,告訴他剛才單母和單頌雪說要減肥,晚飯死活不吃,一人抱着一根黃瓜啃,結果不到一小時就餓了,現在鬧着要吃面條。
這個年逾五十的中年男人說起妻兒時眼裡都是暖意,他已經圍上了圍裙。
你要來一碗嗎?單父最後用手語問大兒子。
“我就不要了,今晚吃得很飽。”單霖灼搖頭,說罷推開房間門進去。
單頌雪本來躺在床上,雙手交疊放于腹部,頭靠在枕頭上,雙目無神。聽到門這邊的動靜眼珠子轉過來,見是單霖灼,突然來個鯉魚打挺,一把抓住單霖灼的手臂,神秘兮兮的對他說:“哥!你今天怎麼回來的!”
單霖灼莫名其妙:“坐車。”
單頌雪哎呀一聲,着急道:“我當然知道你是坐車回來的,問的是人!是誰送你回來的!”
單霖灼不想說。虞承杉太有名了,他說了也隻會被人認為在開玩笑。
而且,其實他自己也覺得不真實。
他到現在也不明白虞承杉為什麼會選中自己。
單頌雪對他哥太了解不過,沉默的幾秒一定在想着怎麼搪塞過去:“你可别想找借口啊,我剛才在窗邊都看見了,你從一輛巨酷的車上下來的。”
“就......家教。”單霖灼實在不會撒謊。
“啊?”
“就是輔導的學生的家長。”他說的很快,這話像是燙嘴似的在嘴裡囫囵一圈。說罷就住了口,閉緊嘴越過單頌雪想走。“你就别問了。”
可單頌雪是什麼人,雖說在這個家裡年齡最小,但從小就很聰慧靈動。全家人加起來八百個心眼子,他一個人占一千,單霖灼和父母攏共倒欠二百。
更不要說單霖灼是他哥,從小一起長大,單頌雪怎麼會看不出來他哥現在心裡的那點兒也許連自己都沒意識到的萌動。
這幅旁人一問便如臨大敵的樣子,分明就是不打自招。單頌雪思躇片刻,覺得他哥應該是對做家教的學生産生了些好感。
畢竟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年齡相仿,産生了感情也無可厚非。
單頌雪不得不感歎,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Omega,信息素未免太霸道,染的他哥一身味兒。
好在他爸媽都是beta,否則一定會好好問問單霖灼去幹什麼了。
身為單霖灼的弟弟,單頌雪不喜歡告狀,他更喜歡自己去揭開謎底。隻是現在他更擔心單霖灼的安全。這樣想着,他追上去,單霖灼已經坐到了書桌旁,翻着一本國外文學在看。
“诶,哥。”單頌雪叫他,語氣裡難得帶着認真。
單霖灼緩緩擡頭。
單頌雪語氣放慢,“你談戀愛可要小心點,别被人騙身騙心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