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結束時虞承杉早已離開别墅,李助又出現了,溫和友好的請單霖灼留下一同用晚餐。單霖灼拒絕了李助的晚餐邀請和司機接送的提議,獨自去公交站等車回家。
晚上八點,天上月亮一勾,芒星幾點。夜風蕭瑟,單霖灼從書包内袋取出細緻纏繞的耳機,開始播放英語聽力。他身穿的校服有些寬大,寬肩将縫線處布料繃緊,腰腹部卻顯得空落,藍白校服被風吹動。
末班車緩緩駛來,停靠路邊,車門打開。車廂内空無一人,單霖灼找了最後一排角落靠窗的位置坐下,書包放在雙腿上,拿出一本習冊。
他向來做題很快,個中原由在于心算多過筆算,思維跳脫,時常寥寥幾排便寫盡一道壓軸題。也是個壞習慣,這樣寫雖無大錯,可容易被扣過程分。因此沒少為他招來科任老師的談話,但單霖灼本人覺得自己很難改正,也就把老師的話權當耳旁風。
單頌雪曾評價他,表面溫良無害老實本分,實則是把心機計策都放在學習上了。
單霖灼對此沒有反駁。他覺得目前為止學業是他看的最重的東西,雖不算熱愛但也有興趣。他沉迷于将難題解開的那一刻顱内産生的快感,也不認為用最快最便捷的方式獲得這種快感有錯。倘若某一天出現了能超越這種愛好的東西,單霖灼也會投入自己全部心力。
公交到站時他恰好寫完作業。合上書本,摘下耳機,單霖灼雙手揣着兜,下巴埋進衣領踏下車梯。
晚飯過後,單霖灼被從書桌上拖起來,客廳裡一家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媽媽:“看書這麼長時間多累呀,快來看會兒電視放松一下。”單霖灼坐在單頌雪身邊,手裡被塞一杯牛奶。
電視裡播放的是晚間新聞,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從新聞裡出來,把單霖灼家的客廳充盈。藍色背景下的男人身着十分正式的黑色西裝,身姿挺拔站立在記者的擁簇之中,臉上是弧度标準的微笑。
單霖灼靜靜的看着,聽着虞承杉回答記者提問的M國股市監管局如何在“長牙帶刺”的同時保護投資者利益。回答的滴水不漏,單霖灼看了十來分鐘,不覺得有什麼意思,漸漸出了神。
回想起白日裡的事故,按照合約,單霖灼需要每周末和虞承杉見面,并且向他提供信息素治療。私下在手機上搜索過那人口中所說的信息素渴求症,令人稍感意外的是這竟然是一種罕見病。簡介頁全面的寫到:患者的症狀會伴随耳鳴、失眠,随着年齡增長還會出現更為嚴重的腺體萎縮、信息素紊亂、心髒衰竭等,全球目前尚未有藥物能治愈,隻能靠異性信息素緩解。
好像是很嚴重的病,甚至危及生命。
新聞中的男人得體的說話,身姿挺拔舉手投足間是教養,與那日單霖灼被綁架時居高臨下的樣子相比極具反差。單霖灼默默心想,不知道哪一面才是他真實面孔。
——
市一中高三辦公室。
單霖灼靜靜的站着,班主任陳羽手裡拿着他的成績單和體檢報告,絮絮叨叨的開導:“小單啊,先恭喜你分化。這次在考場分化的意外不是你的錯,考砸了你也不必自責,成績哪有身體重要,你說是不是?”
他看着面前沉默的男生,擔憂這次成績影響單霖灼的心态。距離高考隻剩幾月光陰,學業壓力愈來愈大,這時保持心态就是重中之重。這個學生平時不愛說話,性格沉穩,班上也沒什麼朋友。陳羽也拿不準單霖灼究竟被影響多少,就怕跨不過這個坎影響之後的學習。
“考試隻是檢測自我的方式,你平時學習認真老師也放心,你不要太看中這次的考試結果,你看,你的數學這次是全高三唯一一個滿分......”陳羽講的口幹舌燥,唾沫橫飛,引經據典将古今中外的雞湯一股腦的喂給單霖灼,他講的起勁,也沒管單霖灼聽進去多少,隻管說,連上課鈴聲響起也沒注意到。
“老師,上課了,我能回班嗎。”單霖灼忍不住打斷道。這節物理課有一道他很感興趣的電學題。
“哦,上課了嗎?那你回去吧。”陳羽看一眼挂鐘,終于停下。單霖灼轉身時松了口氣。他對待成績的波動很平淡,進步後退都正常,哪有常勝将軍。
他不在乎卻有人替他在乎。物理課結束,一個戴眼鏡的男生走到他的課桌旁,十分自得的說他這次期中考超越了單霖灼得了第一名。
本意是想看單霖灼的笑話,不枉他為了超越單霖灼廢寝忘食的學習,眼睛度數漲了200度,終于等到了這一天!
單霖灼捏着筆杆,埋頭算題,聞言擡起頭來,盯着他許久也沒從腦海裡搜尋到此人姓甚名誰。
“呃,恭喜?”很少有向他搭話的同學,單霖灼思忖着開口。
“你!”戚聞瞪着眼一口氣還沒吐出就已咽下,卡在喉嚨之間不上不下,生生要将他噎死過去。
他站在旁邊卻久久不再說話,單霖灼疑惑:“你還有事嗎?”
本想看單霖灼羞惱的樣子,結果給自己惹一肚子氣,戚聞一拳打在棉花上,放了句狠話:“你給我等着!”随後扭頭就走。單霖灼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的背影,但很快就置之腦後。
——
之後幾天去做家教都沒有遇到虞承杉。
那日簽訂合約時虞承杉隻告訴他要周末見,卻沒說明具體時間地點。是來這個别墅找他還是怎樣?單霖灼從書架最高層拿出那張名片,拿出手機撥打底部的号碼。
耳朵貼近聽筒,單霖灼屏息等待,直到咚的一聲接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