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八日即将來臨的時候,目暮警官被擡進搜查一課的辦公室裡,瘸了一條腿,但精神尚可。
同去的另一個警員跑在前面開門,而後低聲對辦公室裡的同事們說:“山口組的車隊乖乖離開居民區了,但回警視廳的時候,十字路口有一輛福田突然撞向人形橫道,幸好目暮警部開車擋了過去……”
矮胖的警部拍了拍手掌,将警官們的注意裡吸引過來,笑呵呵道:“過馬路的孩子和老人們都沒出事,今天我就完成我的任務了。接下來的事情就要拜托你們了。”
伊達航剛好走到門口,和同事們齊聲說:“是,警部!”
搜查一課的留守警察們正在清點彈夾,防止最壞的情況發生,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幫忙來配發裝備的三池苗子發覺一位要好的朋友獨自坐在工位裡,拿筆的手在微微顫抖。
三池苗子連忙跑過去:“遙香子,你是不舒服,還是太緊張了?”
所有人的目光剛好移過去,櫻井遙香子也就站起身來,先是對好友苗子露出了一個有些蒼白的笑,然後咬着嘴唇說:“我、我發現了一個可疑情況,必須上報!”
紮丸子頭的女警察走到目暮警官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而後說:“就在加入伊達前輩的專案組後,我發現自己的養父曾經與一個以酒名為代号的恐怖分子常年合作,這個犯罪分子很可能就是今晚事件的罪魁禍首!”
有人倒吸了一口氣。搜查一課裡有不少人知道,很受歡迎的後輩櫻井遙香子來自神奈川,是個名副其實的警二代。
但她現在在說,自己是被收養的,而那位在當地德高望重的警界老前輩,恐怕與犯罪組織早有往來。
目暮十三當機立斷地拄拐起身,嚴肅地說:“你掌握了什麼證據,到我的辦公室裡詳細說明,其餘人按原計劃行動,不要讓這件事傳出去!”
以童年見過養父和奇怪的黑衣人聯絡為開頭,櫻井遙香子順暢地講了一個女童在成長期間發覺敬愛的父親另有身份,又在近期回家翻到一份電子文件,最終确定養父是黑警的痛苦故事。
“這份數據裡使用的代碼最早發源于暗網,我恰好擅長研究這個。就在今晚的早些時候,我完成了破譯,發現……一份被櫻井正人庇護的違禁武器交易名單。”
櫻井遙香子滿臉寫着茫然,語氣卻逐漸堅定:“我這才想起來,爸爸……不,犯人櫻井和神奈川縣的一家大型零件制造廠關系匪淺,而那架制造廠就在伊達前輩列出的可疑名單上!”
“我一直猶豫着,不敢說出真相,又怕大家不信任我,但犯罪證據不該拖延和掩埋!”
高大的精英警官立在辦公桌的另一側,神色不明,但看着目暮警官接過U盤,露出那副憤慨又欣慰的表情,代基裡就知道自己的切割計劃成功了一半。
組織裡的前輩說的對,越到危急的時刻,越該先發制人,啃食同類的血肉度過危機。
恰如君度與羅斯。
玫瑰葡萄酒,并沒有真實的姓名。獲得代号,成為日本瞭望人的部下後,君度酒說她的名字可以叫做羅斯。
“一種非常美麗又浪漫的花呢,在外面的世界裡,‘Rose’是最受歡迎的花束禮物。”代基裡和她是同一屆訓練營出身,在某次聯手的行動裡,剛剛考入警校的黑方卧底這樣說。
那年羅斯二十歲,正在學習賓加的僞裝技巧,聞言皺起了眉:“稱呼隻是稱呼,而比起那些無謂的花朵,我更欣賞玫瑰花能從身上下刺來,要敵人去死的優點。”
代基裡搓了搓手臂:“以軀體當武器,哪有這樣的說法啊,如果到了那樣的境地……”
代基裡本來是想吐槽的,但不知為何,她沒有繼續說完那句話。
今晚,玫瑰葡萄酒的任務是殺死君度酒認定的、日本數一數二的兩個排爆警察,能借這個機會試探出日本官方是否知曉沃克島的炸彈模式就更好了。
但浪費了從貝爾摩德手中買下的最後一個人皮面具後,羅斯想,這或許是她職業生涯裡的敗筆了。
最快的一刀被金屬質地的護腕格擋。
日本的條子可真難殺。
她在被壓制身體的情況下,将手支在身後,用力掰斷一根小指。
被電子信号牽連在一起的□□們忠誠啟動,滴滴答答。
倒計時三十秒而已。
羅斯頂着頭腦的眩暈感,努力支起上本身。自腹部升起的軟體金屬環繞着她,等一個趁機逃離的機會。
那個穿黑皮衣的警察拼命往前沖,靈巧地翻身避過架子,從唯一的空隙裡跳上最中間的卡車。
他的口袋裡有一片銀光一閃而過。
羅斯無法再看,翻身躲過直沖她腦殼的子彈。
鶴見慎吾的聲音倒數到第九秒的時候,仿佛被卡住了嗓子,詭異地重複着那個“Nice”的尾音。
冬夜的長風吹徹所有恐慌之人的肺腑,心緒各異,三十秒被拉得不短不長。
他們沒有被炸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