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裴笙似乎魇住了,神情極為痛苦。
閻七幾乎呆住,他從沒見過裴笙這樣脆弱的樣子。
“大人?”他傾身試着叫醒裴笙。
裴笙忽然睜開眼睛,撐起身體坐起身來。
閻七正詫異裴笙怎麼忽然起來了,卻不料裴笙蓦地伸手将他扯入懷中緊緊抱住。
閻七瞪大眼睛,他幾乎是狼狽地撲到裴笙身上。
他沒想到剛睜開眼睛的裴笙竟有這麼大的力量,居然沒有被他撞倒。
他趴在裴笙肩頭,被裴笙按住了後腦,那雙手還在用力,似乎要将他融入到自己的骨血裡。
這個姿勢使他看不見裴笙的臉,他沒敢用力,怕傷到裴笙,隻好試探地問:“大人,您醒了?”
裴笙沒有作答,他的耳邊隻有裴笙微微的喘息和些許滾燙的熱氣。
裴笙似乎有些發燒了?
閻七還想說什麼,卻忽然止住了聲。
因為他發現——
裴笙竟然在發抖!
裴笙夢見了什麼,竟會害怕成這樣?
裴笙竟然也會害怕!
他張了張嘴,想趁機試探裴笙把他當成了誰,最終還是放棄了。
一方面是害怕裴笙記得此事,一方面是他心裡有别的聲音……
他伸手抱住裴笙,輕聲道:“大人,我是閻七,您還好嗎?”
裴笙沒說話,就在閻七以為裴笙還在噩夢之中時,他耳邊傳來低啞的聲音:“小七?”
閻七松了口氣,應道:“大人,是我,您認錯人了。”
又是一陣沉默。
隻是,摟緊他的手臂緩緩松了開來。
閻七趁機起身,他去看裴笙時,裴笙垂着眼,長長的眼睫遮擋住了裡面可能有的情緒。
“大人?您隻睡了不到兩個時辰,要叫大夫嗎?”閻七小心問。
“不用。”
裴笙擡起眼,目光裡的情緒叫閻七呼吸一滞。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目光。
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隻是讓人呼吸都難受起來。
就在他愣住的時候,裴笙起身了。
等裴笙已經站在床下,閻七才回神,将外袍披在裴笙身上。
“大人,您要去哪裡?”
裴笙沒說話,隻是穿好外袍、靴子,就往外走,閻七隻得跟着。
外面的地面已經鋪了一層厚厚的雪。
裴笙踏着雪,走得毫不遲疑。
閻七連忙撐着傘跟上,走了幾步,閻七終于知道裴笙要去哪裡。
裴笙敲了敲幽十一的門。
很快,幽十一打開了門。
“大人。”幽十一垂着眼,一副随時聽後命令的架勢。
裴笙走進門來,将閻七隔在門外,他對門外的閻七道:“小七,去休息吧。”
閻七頓了一下才應道:“是。”
裴笙合上門,将寒氣關在門外。
他看着面前因為意識到不對而有些不安的幽十一,上前一步抱緊了對方。
幽十一的瞳孔縮了縮,他嘴唇動了動,最終什麼也沒說。
裴笙的身體有些發燙,剛才的表現也有些異常。
裴笙怎麼了?他要做什麼?
就在他回想白天裴笙是否有何不對時,他聽到男人用低沉的聲音道:“十一,今晚陪我。”
他收回思緒,回道:“是,大人。”
男人一把将他抱起來,他有些措不及防,也隻好忍着。
他被放到自己的床上,還未坐起身體,溫熱的吻忽然落了下來,他的身體直接倒了回去。
男人壓在他身上,一手枕在他的腦後,一手摟着他的腰,淩亂地吻着他的眉眼、鼻梁、嘴角。
溫熱的吻淩亂破碎,就好像裴笙此刻的狀态。
裴笙的情況明顯是不對的,他卻隻能承受裴笙的一切。
裴笙無論要做什麼,他都隻會配合。
但是,裴笙并沒有做什麼,就忽然停下了。
或許是裴笙看到了他身上的繃帶?
他看着裴笙默不作聲地起身,脫掉了外袍,好似要宿在這裡。
他也起身脫掉外袍,坐在床邊等裴笙的指令。
裴笙隻是摟着他在床上躺下,他被裴笙摟在懷裡。
因為是背對着的,所以他看不到裴笙的表情。
裴笙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裴笙此刻,在想什麼?
“睡吧。”裴笙忽然出聲道。
“嗯。”他應着,卻在想,這怎麼睡得着?
裴笙離得太近了,身上的熱氣都傳到他的身上,在雪天這似乎不是什麼壞事。
可這是裴笙,他怎麼能放松背對對方呢?
————
幽十一睜開了眼睛,外面天色已亮。
他錯愕地發現,自己竟然睡着了。
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他的腰間還圈着溫熱的手,他不敢動,隻好就着這個姿勢,回想昨晚的事。
那時,裴笙清淺略熱的呼吸就在身後,他本是有些心神不定的。
可漸漸地習慣了身後呼吸的節奏,雪夜又格外安靜,他的心也靜了下來。
他不由自主地回想來到京城的日子。
裴府鬧中取靜,裴笙看似閑靜,卻有許多大人物來找過他。
裴笙像是一個隐退到幕後的權臣,卻又沒有想象中那麼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