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二愣一下,才用眼神示意了一個黑衣人,那個人悄然退走。
“在哪裡找到他的?”石呦鳴忽然問道。
閻二回道:“抓了一個下人,他本是要把人處理掉的,因為偷懶就藏在了柴房,準備再等一個人一起處理掉。”
袖袍下的手指明明在抖,是怒,是殺意,石呦鳴卻聽到自己平靜的聲音:“玉佩呢?”
閻二從懷中摸出兩塊玉佩,恭敬送上:“都在這裡。”
石呦鳴看着閻二手中的兩塊圓形玉佩,上面穿着金絲繩,镂刻着幽冥殿的象征圖案,還有代表着他們身份的數字,“幽拾伍”“幽拾陸”。
他從閻二手中拿起兩塊玉佩,其中一塊忽然裂開,裂痕的另一半摔落在地面。
清脆的聲音在安靜肅穆的大廳中顯得如此明顯,大廳中好像更安靜了。
石呦鳴怔怔看着手中還剩一半的那枚玉佩,上面印着“陸”字。
閻二在面罩下的臉神色大變,他連忙撿起玉佩,雙手舉起,承給似乎是怔住的男人。
“你在怪我嗎?是我來晚了。”
閻二聽到男人低語道,從自己手裡接過那枚斷玉。
許多黑衣人都将頭垂得更低了,他們生怕自己再聽到不該聽的。
“義父……”
閻二剛要說什麼,打水的黑衣人回來了,端着水盆恭敬站在一邊,他隻得皺着眉頭止聲。
石呦鳴将玉佩收在袖中,拿起盆邊的白色毛巾,浸濕擰幹,為睡着的青年擦拭着臉上的污垢。
閻二看着男人認真的動作,不知為何,忽然心中一堵,竟有種酸澀的感覺。
“閻二,”低頭擦拭的男人忽然開口,頭未曾擡,“去查。但凡動過他們的人,都殺了。”
“管事、打手、老鸨,也殺了。”
“其他人……”男人頓了頓,沉默了一會兒才輕歎道,“算了,無關人,便放了吧。”
閻二微詫,仍是低頭道:“是。”
他能感受到義父身上陰冷的殺意,本以為今日會大開殺戒,惹起一番江湖風波。
卻沒想到此刻卻輕輕放下了。
義父究竟是如何想的?
他實在猜不透,隻能暫且不去想。
他轉身,打着手勢,示意其他人将大廳跪着的人拖走。
他之前點了這些人的啞穴,就是為了讓這些人安靜些。
此刻看來确實是很明智的。
他還需要對這些人嚴刑拷打,才能查出義父想要的結果。
“無關人”究竟怎麼算,沒有這些人的招供,可不好辦啊。
好在讓他們開口,對自己來說并不難。
他總有辦法讓人開口的。
“義父,屬下先告退。”
“去吧。”
男人仍低着頭,在為青年擦拭脖頸。
閻二離開後,大廳中隻剩下紫衣人和擡着擔架、端着銀盆的三個黑衣人。
垂着眼的紫衣男人,低頭看着臉上脖頸上都幹淨了許多的青年,用輕柔的聲音道:“本來想用他們的血洗地的,但我恐怕你不喜歡看,沒有人生來就喜歡血腥的吧?他們的血那麼髒臭,還是不要看了。”
“我知道你現在很難受,再忍一下,回家就解脫了。”
男人撫了撫青年的鬓角,似在沉思,三個黑衣人一聲不發,沉默漸漸令人汗毛豎起。
大廳中彌漫着一股殺意,時有時無,時強時弱。
與外面的聲響相比,房間内的安靜簡直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過了一會兒,閻二回來了。
“義父,這裡屬下可以處理,您要回殿嗎?”
沉思的男人收回手,擡起頭看了看外面,道:“本座先回。這裡,燒了吧。”
“是。”
石呦鳴和一幹人帶着幽十六的屍身回到了據點,帶走了幽十五。
沒有耽擱,他們回到了幽冥殿。
在山谷中,一把火點燃了躺在柴火上的青年。
熊熊大火外,一個黑衣人站在點火的紫衣人右手邊微靠後的位置。
什影看着男人屏退所有人,親手點燃了柴火,表面看不出什麼情緒。
可他總覺得,對方身上有一種沉重的悲哀。
風吹動火苗亂舞,飛舞的黑灰落到男人頭上身上,男人都沒有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