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被放下,而西樓跟被罰站的小孩一樣,直着身體垂着頭。
長久的寂靜中,本以為秦燈藤會說些什麼的西樓等待着,卻發現什麼也沒發生,房間裡靜得可怕。
“你...”西樓開口了,過于沙啞的聲音像是破開的窗戶,發出難聽的嘶啞,他頓了頓,才接着道,“當時為什麼要救我?”
秦燈藤閉着的眼睛重新睜開:“你現在是我的所屬品,任何損壞自然都是由我來定。”
這話說得十分不客氣,完全不把西樓當做一個具有獨立人格的人來看,卻是符合秦燈藤性格的話語,不講理又帶着獨占的強勢。
西樓覺着自己是真的有些壞掉了,他竟然從這句話中感受到了一絲安心。
那是一種陌生的,帶着恐慌,又讓他想要探究的情緒。
思緒紛雜的他自然錯過了秦燈藤眼下的漠然。
“你故意的!”
腦内的系統語氣肯定,還捎着一絲不可置信的尖銳。
“昨天晚上你根本不需要拿什麼東西,你故意讓黎洋修改了比賽日期,改到會下雨的這天,那小道也是你提前走過,知道哪個位置才能最小程度地受到傷害。”
“你在使用苦肉計!”
系統像是看破了秦燈藤的計劃,洋洋灑灑地将自己的猜想說出,卻得到秦燈藤的嘲笑。
“一切隻不過是你的猜想不是嗎?不過...”秦燈藤調轉了語氣,有些好奇,“統統,明明我才是你的宿主,很好地進行惡毒反派的計劃,不是正合你意嗎?”
“我們才是一個陣營。”
系統啞口無言,半晌才小聲哼道:“若是你按着劇情走那就更好了,我不需要你多餘的計劃。”
它熄聲,開始反思自己的行為,好像自從綁定宿主以來,它都在為男主說話,想到秦燈藤,跳動着他畫面的多個瞬間在數據流中穿梭,讓它數據雜亂了一瞬。
剛剛還有一瞬的愧疚也因為秦燈藤的那些行為而消失。
誰讓秦燈藤每次留給他的印象都像是擾亂一切的大反派,任何超出劇情外的事情都令它心驚,它可不想被被扔進數據庫重組。
于是,它冷聲着:“請宿主不要試圖擾亂劇情的正常走向。”
秦燈藤閉上眼,不再說話,系統也閃着藍光沉寂下去。
完全是被氣的。
因為每次它的警告都被秦燈藤直接忽視,感覺像是它當着他的面放出一個屁。
跟系統交流的時間裡,西樓已經坐在他的床邊,頭枕着床外的一點被單睡了過去,一晚上未睡,眼下都是青色的疲倦。
這麼大一個人蜷縮成一團,看起來十分可憐,秦燈藤的手指觸摸上他的額頭,将那裡的碎發撥開,露出被刮傷的口子。
傷口并未完全結痂,呈現着紅色的痕迹,從額上一直劃到眼尾,秦燈藤用指肉觸着傷口,慢慢劃過,輕柔得像是情人間的親昵觸碰,但眼神卻是沒有溫度的冰冷。
下一刻,他的手被死死抓住,原本熟睡的人睜開了眼睛,裡面充斥着一抹警惕,在看清面前之人後才松開了手,秦燈藤白淨的手腕暈染出一圈的紅色,像戴上的血色手镯,尤其是現在的他虛弱地躺在床上,收起了平時的尖刺,這一圈紅痕更像是一個信号。
西樓的目光頓了頓,眼底溜出一股暗光,說出來的話像是從胸腔裡迸發出來的啞聲:“抱歉。”
秦燈藤活動了一下手腕并不在意,他支起上半身,道:“我要現在出院。”
他受的傷并不嚴重,隻是腳踝扭傷,現在可以出院,隻是行走不太方便。
“等等,我讓他們送個輪椅上來。”西樓說着就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
“不用。”秦燈藤掀開被子,揚着眉毛看着他,“有一個現成的輪椅不用,為什麼要用其他的?”
輪椅指的誰,西樓立刻明白過來。
折騰他向來是秦燈藤的樂趣,西樓毫不意外,甚至可以說是接受良好,他順從地在秦燈藤面前蹲下去,展現出寬闊的背。
柔軟與清香紛至,西樓隻覺得背上的人像是一團棉花,過分柔軟。
明明每次打他都那麼有力,現在失去了他所賦予的力量,那也不過是一雙再柔軟不過的手,白中帶粉,是健康的顔色,手微微交叉,将骨節顯露個徹底。
白皙纖細,指尖修剪整齊,劃出一個半圓的弧度,看起來賞心悅目,但不會讓人覺得柔弱。
秦燈藤的肌膚似乎很容易留下痕迹,手腕處的紅色到現在都還未消散,甚至有些泛青,紅青交加形成一個圓環,看起來像是禁锢着他的枷鎖。
而這個枷鎖,由他造成。
西樓的心詭異地上提着,又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