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高興,”
他在她唇上說。
他很虛弱,沒一會兒就睡着了,發出均勻的呼吸,眉頭緊緊皺着,睡得不安穩。
蘇绾知道剛剛那一陣說話,是他怕她擔心,強打起的精神。
她輕輕地撫了撫他緊鎖的眉頭。
愛是心疼。
她聽見周逸群在門口說話的聲音,知道是他回來了,便開門出去。
周逸群問:“怎麼樣了?”
“睡了。”
他們不約而同往旁邊走了幾步,站着說話。
“醫生怎麼說的?”蘇绾問。
“幾處都沒傷到要害,就是發現的時候失血太多,熬過來了,問題不大。”
“他當是一個人?”
“是,一個人在停車場,攻擊他的人有兩個,監控隻拍到一個人,警察還在查,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我提醒你,你最好回避,陳池不想讓你摻和進來,要是不想回避你最近也要注意安全,晚上不要一個人出門,呆在人多的地方。”
“不用擔心我。”
周逸群掀起眼皮若有所思地打量她,“你要留下來嗎?”
蘇绾回視他的目光,問:“方便嗎?”
“方便倒是沒什麼不方便,裡面那位巴不得你在,但是,蘇绾,你自己想清楚,這個時候給人希望又拿走,我作為朋友甯願你不出現。”
蘇绾抿着嘴想了一會,說:“我先回家一趟,晚點再來。”
她剛走了兩步,周逸群在她背後說:
“他其實是個不錯的選擇,我要是女人,我就選這樣的男人,帶勁。”
蘇绾的腳步停滞了一下又繼續往前走。
她在回家的出租車上,接到蘇倩倩的電話,
“绾绾,你聽說了嗎?陳池出事了。”
“我知道,我已經見過他了。”
過了這麼久,說起來仍然有種不真實感,她知道此刻可能大街小巷的人都在說這個名字,她莫名覺得很心疼。
倩倩很驚訝,隔着電話仍然掩飾不住的詫異,
“绾绾,你們·······到底怎麼回事?他那樣子,你現在這樣子,跟我說一點關系沒有,我是不信的。”
“倩倩,你覺得這個人怎麼樣?我現在就是有種明知道前面是個坑,就是忍不住往裡跳的感覺,我的理智控制不了我的身體。”
“我說呢,你說的想睡的人是他吧?那就不要多想,先睡了再說,以後的事以後再想。睡陳池這樣的男人不虧的,人家不是說嘛,男人征服世界,女人通過征服男人征服世界,陳池這樣的男人就算不是珠穆朗瑪峰,也得是泰山黃山,多有成就感。再說,他一看就很會,绾绾,你找個這樣的老師入門不虧的。”
蘇绾一腦袋漿糊,如果能像倩倩說的這麼簡單就好了,她和陳池之間恐怕沒有容易撇清,别人不知道,她自己心裡明鏡似的,他那個性格,一旦入了局,想留想走恐怕就不是自己能決定的了。
陳池醒來的時候,太陽挂在天空正當中,知了叫得歡,聲音像電流“滋滋”地鑽人耳朵裡。
他四處看了看,看見周逸群坐在旁邊的沙發上,膝蓋上放着一台手提電腦。
自己右手紮着針正輸血,挂在輸液杆上的血袋隻剩小半袋了。
外頭走廊裡能聽到一些腳步聲和小聲說話的聲音。
再沒有看見别人。
經曆過生死以後,這些場景在他看來有點不真實感。
他不知道早上那個人是真的來了,還是他的幻覺,留在他嘴唇上的溫暖觸感那麼真實,比他平時夢裡的要真實許多。
除了一年前那次。
那次他夢見她一個人蹲在地上哭,無論他怎麼問,她就是聽不見,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他氣得大聲吼她,然後把自己吼醒過來,醒來以後胸口撕心裂肺得疼,那種疼迫使他必須坐起來才能呼吸順暢一點。
那種疼也栩栩如生。
“醒了?”
周逸群放下電腦過來看看他。
他沒有力氣多說話,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又閉上。
“感覺怎麼樣?”
“很奇怪,虛。”
“這件事你感覺是什麼來頭?”
陳池睜開眼睛,盯着窗外放空,沒有說話。
“我聽說,屠見春前幾天走了。”
周逸群意有所指地說。
陳池眼前浮現十年前屠見春意氣風發的樣子,他說話爽朗,笑聲震耳,膽子奇大,喜歡大手一揮再拍一下大腿。
時間是偷盜者,偷走一切掩埋在記憶裡。
他有點蕭瑟地說:“沒想到會走到這一天。”
門口有說話聲,保安擋人的聲音,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波了,道南沒有秘密。
陳池迅速把頭轉向門口,豎着耳朵聽,一會又慢慢把頭轉回來。
周逸群把他的動作看在眼裡,舔了舔嘴角,當做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