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沒停穩,聽見蘇绾“咦”了一聲,着急忙慌地開門跑出去了。
她一頭霧水,看見蘇绾往坡上跑,幾步追上一個老太太。
原來是老太太又離家出走了。
附近的人已經見怪不怪了,誰看見了都主動把她送回去,在長南倒是不用擔心走失的問題。
蘇绾摟着老太太哄着她往家走,看見不遠的地方蘇德兵正晃晃悠悠地走過來,全身好像沒有骨頭一樣。
她淡淡地打了個招呼。
他那雙眼睛總讓人覺得不舒服,像老鼠的眼睛骨碌碌,眼神飄飄忽忽的。
蘇德兵笑嘻嘻地跟在她們後面,“這老太太又跑了,你們看不好可麻煩了。”
“是的,兵叔。”
到了後門那,老太太腳蹬地不願往前邁,她嘟囔:“這是什麼地方?我要回家的。”
蘇秀月正在廚房給蘇德昌泡茶,聽見動靜趕緊過來和蘇绾一起把老太太哄進了家門。
她端着一杯剛泡好的龍井,壓低聲音跟蘇绾說:“他跟你說什麼?當心一點,這幾年他越來越不像樣了,有人說他在碰不該碰的東西。盡量少搭腔。”
蘇绾扭頭朝窗戶外看,看見那個背影已經走遠,依然像沒有骨頭一樣。
當年她爸爸曾經扶持過他,她還記得他人不壞,誰能想到呢,她感歎了一下。
她們三人一起進了客廳,偌大的沙發上隻坐了蘇德昌一個人。
這個時候他難得在家,剛剛午睡起來。
蘇德昌中等個頭,蘇绾的個頭更多來自媽媽,面相嚴肅,不怒自威。
連日的應酬,讓他覺得精神不濟,腰酸背痛,在外不能表現出來,隻在家時感歎幾句。
蘇秀月把茶杯放在他面前,嘴裡說他幾句“不知輕重”“和年輕人較勁”等等,但又自動站他身後幫他按摩肩背。
蘇绾把奶奶安置在沙發裡,給她一小袋花生,“奶奶,你把這袋花生剝完,就有人來接你回家啦。”
老太太看看她,目光天真,頭發梳得工工整整,她接過花生,像對自己說:“我不叫奶奶,我是三妹呀,這些人年紀輕輕怎麼總是記性那麼差。”
蘇绾朝她爸爸問到,“爸爸,我問你,那個陳池你最近打交道多嗎?上次她們把他說得十惡不赦了。”
蘇德昌吸了一口茶,對這些婦女的八卦很看不上的樣子,
“能讓她們說好的有幾個?說風就是雨。绾绾,我問你,你覺得一個優秀的企業家和一個好人哪個重要?你覺得這兩個能同時存在嗎?”
蘇绾想了想,她想起有個人說過“我需要員工尊敬我,我不需要他們愛我”,
“有時候挺難共存吧。”她說。
“對呀,所以要做事情的人有時候就不能太在乎别人怎麼看,要做好準備高處不勝寒啊。這個人心思深,手段狠,膽子大,不講情面可能是真的,但沒有這些他今天能走到這個位置?又不是他身邊人,這些對我們有什麼幹系。咱們道南幾十年了都做工業布,路越走越窄,一米布掙個5塊還有一堆人搶,回款周期還好商量,最後算下來能掙個一,兩塊錢,這個行業成千上萬的人都在這麼吊着,吃不飽餓不死。而這個人,我聽說光給蘑菇大棚提供的布,一米利潤能有一百來塊,還要□□。隻要客戶要的産品,他都能給開發出來。你别以為能做到這點很容易,誰不想做呢,魄力,資金,方向,這幾樣少一個都不行,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道南這個地方,在各個地方做生意的人,風光了幾十年,現在都到了舉步維艱的時候,要變天了。”
蘇绾來了興趣,這不就是瞌睡正好遇上枕頭,她的畢業論文就是關于民營企業的現狀。
“這麼一說,我想去看看這個公司,我的論文還沒寫完呢,這個公司是很完美的案例。”
蘇德昌聽她這麼一說,手裡拿着杯子也忘了喝,挑眉問她:“你不是保研了嗎?怎麼論文還沒寫完呢?”
“兩碼事啦,爸爸,理論上我本科還沒畢業呢,這半年我要寫完論文。有機會我想見見這個人。”
“那天你不是見過,就坐我現在這個位置,他還幫你說話。”
“啊?”
蘇绾驚到,她腦海中出現一雙深邃的眼睛,難怪這個人看起來和别人都不太一樣呢,但他實在不像大家說的那樣,她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