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繹心累,他跑得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偏又不敢撂挑子說老子不幹了不當這個免費的苦力了。眼下他撒不了情緒,隻能說事:“我不擅長這個,堅持不了多久!”
在與駱勳二人的組合中,他給自己的定位一直是智囊角色,對方才是體力派。如今他硬着頭皮在這個亂七八糟的空間裡跑酷已是奇迹,究竟要他跑到幾時?
于聲并不刻意為難人,他好言安撫道,“知道,堅持一會,馬上就布置好了。”
“布置什—— ”
話音未落,甄繹眼前飄來一塊滴血的肉塊,距離之近他肉眼都能将皮肉下分明的經絡看得一清二楚,不像是标本,倒像是新鮮的!
然而眼前的障礙物究竟是陳年的标本亦或是新鮮内髒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東西碰了會瘋!
完了!
眼看着就要當頭撞上,甄繹的一顆心迅速下墜。他能聽見自己的撲通撲通的心跳聲,能感覺到自己與危險一寸寸靠近,卻是躲不開也刹不住腿,隻能幹瞪着眼睛直面血肉。
蓦地,一道冷風過耳,伴随嗖一聲疾響,眼前的障礙被一段玻璃片從中部切斷,左右分開,留出足夠的空隙容自己從中穿過。有驚無險,甄繹安然無恙。
于聲冷淡卻不冷漠的聲音平穩地傳來:“障礙物我來處理,你别東張西望。”
“二點鐘方向,推。”
于聲語調依然從容不迫,指示也依舊精準。他再次用布條加固微微腫脹的手腕,掌中不知何時抓了一把雜七雜八的木頭與玻璃碎片,摩搓着,似乎随時準備截斷甄繹行經路線上的一切阻礙。
他此時全神貫注地規劃路線,并未察覺灰移來若有所思的視線。半晌,于聲忽覺手上一沉,垂在身側的手掌被扒拉開塞了一把東西。于聲垂眸看去,這回接過的自然不是灰的手,而是一把……筆?
于聲見怪不怪,問,“又是你的藏品?”
他不跟灰瞎客氣,接過筆來就當飛镖使。
筆可比臨時找來的木片與玻璃片好使多了。容易控制平衡,也不會割傷掌心。
灰:“這些不是我的藏品,是路上順手問醫生的口袋借的。”
他說的醫生自然不是尋常醫生,而是這所醫院的NPC醫生。
于聲笑了笑,語氣輕松:“偷醫生的筆?你膽子不小啊?”
誰不知道筆對醫生來說多重要?沒了得分分鐘抓狂。
“嗯,他們很生氣。非常生氣。但他們還是慷慨地附送了我許多手術刀。”
灰的說法委婉,于聲仍毫不費力地聽出了言下之意,追問道,“他們朝你扔手術刀?你的手術刀就是這麼來的?”
被NPC追着丢手術刀?
灰:“一部分是。另外一部分是在手術室撿的。”
于聲目光不偏不倚的鎖定甄繹的行動路線,一邊指揮,一邊分心問身邊人,“你都躲開了?沒受傷?”
他的運動神經能躲得開?
灰并不謙虛地道:“他們的行動不難預判。”
于聲:“……。”
能預測NPC的行動,因此毫不畏懼。
但無法預測玩家的行動,所以遭遇了不幸。
于聲頓了頓,突然問,“你會覺得玩家比NPC更危險嗎?”
灰沒有回答。
于聲想了想,決定撕去提問中暗藏的掩飾。
他真正想問的不是“玩家是否比NPC危險”,而是……
“你……”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這個問題應該很重要。
仿佛曾困擾過失憶前的自己,仿佛自己真的應該在乎。
在意,卻始終找不到合适的人問出一個具備足夠信服力的答案。
無端地,他問出了口,問向了灰。
“會覺得我危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