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他老人家從來不誇我,但是每回提到你,從來都是誇贊的話語……”
楚知嗎?
遲月回想了一下她記憶中兩人尚未決裂錢前楚知對待自己的态度,覺得柳随玉的印象或許偏差了不少。
楚知一向自命不凡,在遲月拜師前,他是玄天門大師兄,最有望得道仙途的弟子,頗受師父信賴。
後來她拜入玄天門,搶走了他身上的光環雖然楚知對自己和對待其他師弟師妹一般溫柔,但她很清楚,他對自己總是有些疏離的。
但他們系出同門,仰賴師尊教導,多年的相處下楚知也确實将她當作自己的師妹一般照拂。
但後來因為柳随玉一事,楚知對她的隔閡再度被勾起,心中芥蒂,連表面上的功夫都不再做,見到她也沒有好臉色。
“我聽說師叔你曾經孤身闖入魔窟,千裡之外一劍斬斷魔界将領的頭顱,憑一己之力搗毀了絕命島上的魔修據點……”
柳随玉還在絮絮叨叨念着遲月金丹時期年少輕狂的所作所為,其實大部分事情遲月都沒有印象,殺死魔修對于遲月而言就像每日修煉一樣簡單,是她數百年來生活的一部分。
或許也正是因為殺孽太重,她才會在天道的安排下走向絕路。
根據此方世界意識的劇本,她代替的位置就是那個極端的正道魁首。
面對魔修從不心軟,冷漠不通人情,注定站在仙魔雙修的天道寵兒的對立面,成為天道之子成長蛻變的磨刀石。
其實她本人也沒有那麼不通情理,畢竟一個人身負功德還是罪孽,是很容易分辨出來的。
如果遇到一個滿身功德,每日行善的魔修,恐怕她也不會問都不問就痛下殺手。
都不要說有功德了,隻要那個魔修沒有作惡,付遲月都懶的花費心思多看對方一眼。
當然,至今為止,遲月沒遇到過一個能稱得上善良的魔修。
魔道本就極端,使人性情偏激,暴躁易怒。
常年修行此道的修士很難維持平穩的心境,性格也會被魔氣侵染變得愈發激烈。
遇見作惡多端的魔修,順手就殺了,遲月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隻不過不知為何,周圍的人總覺得遲月對于魔修的态度是甯可殺錯,也不放過,卻從來沒有人問過她是否真的是這麼想的。
對此,遲月懶得解釋,也不屑于解釋。
作為正道魁首,她不可能表露出對于魔道修士的半分同情,如果連她的意志都不堅定,那底下涉世未深的小輩們恐怕會對魔修産生天真且不切實際的幻想。
或許萬事萬物都有變數,魔修中或許真的有好人被迫無奈,但……不應抱着僥幸的心态去希望魔修的善良。
在天道安排的命運中,世界之子會摸索出一部适合魔修修煉的功法,且不會被魔氣影響心境。
這是魔修被正道修士接納的契機。
在他的努力下,仙魔兩界化幹戈為玉帛,而她這個前任道門領袖自然是需要被扳倒的對象。
此乃道統之争。
遲月敗了,卻也不怨怼。
她對于仙魔兩界走向和平之路也報以樂見其成的态度,反正無論修真界之後有什麼全新的變化,都早已和她這個凡人毫無關系。
她平靜地接受了自己凡人的身份,很快就轉變了從前的觀念。
或許曾經的天之驕子跌落神壇,成為從前自己最看不起的凡人,會因此性情大變不願意直面過往。
他們有的蟄伏積蓄力量,試圖東山再起;也有人選擇複仇,讓仇敵與自己一同沉淪;或許也有極端者性情大變,卑微入塵埃,頹喪一生。
但遲月不是其中之一,既然已經成為了凡人,就作為凡人好好活下去。
就像她曾經作為正道魁首必須堅守的職責一般。
“師叔!師叔!”
“你剛剛是不是沒在聽我說話?”
柳随玉注意到了遲月的出神,連喚了幾遍“師叔”,遲月将目光集中在斷劍上,問道:“随玉,你說知道從這裡出去的法門,具體是什麼樣的?”
聽到這個,柳随玉就精神了,她将自己多年以來無聊的心得驕傲地說來。
“因為我被困在崖底太過無聊了,每天就數着上面的空間裂縫和罡氣出現的聲音……”
“然後!我發現這裡的空間裂縫出現是有時機的,隻要完美避開時空亂流,我們就能從這裡平安出去。”
聽起來似乎沒有什麼問題,但有一點比較麻煩,她已經是凡人,根本無法跟随柳随玉提供的安全路線從這裡出去。
“系統,你能短暫借用我一些力量恢複修為嗎?”
她在心裡問道。
【可以的,宿主。】
系統給予了肯定的回複,但又繼續補充道。
【但宿主使用的能量越多,我能維持宿主軀殼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能量就越少】
這也是為什麼原本是大乘期修士的遲月現在成了凡人,一點修為都沒有。
系統把所有能量都用于維持她的軀殼上,其他部分就隻有開啟節能模式。
“知道了,給我恢複一點修為,我要從這裡出去。”
一直被困在崖底,三年和三個月對于遲月也沒有區别。
她感受到自己的身體變得輕盈起來,不再像之前那樣沉重不堪,遲月輕輕一躍,就飛身到了百尺的高度。
系統還是稍微克制着她的修為,遲月現在不過元嬰期,但在柳随玉的指引下避開詭異多變的空間縫隙,離開萬丈深的崖底,還是綽綽有餘的。
一個時辰後,在柳随玉的提醒下,遲月成功出現在了無邊崖邊緣。
她的手中持着一柄斷劍。
正如系統所言,崖上空無一人,唯有另外半柄斷劍昭示着三月前此地發生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