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掉的新生太多了!人手不夠!”
“就地掩埋!無須再搬運!”
“死傷已經過大半了……山上的霧氣越來越稀薄了……這屆新生怎麼這麼好鬥!”
“怎麼辦……偏偏在這種時候,部長也不在……”
虞江臨看見小貓們開始就地挖坑,又就地埋屍,場面一時混亂。他掃視周圍一圈,很快發現屍體新增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了。
“如果死人太多了,會怎麼樣?”他問起身旁一位貓咪學長。
“會怎麼樣……醫療資源是有限度的!死掉的家夥越多,修複他們所消耗的力量就越多……山會崩潰的……”
“如果山崩潰了,會怎麼樣?”他又問。
離得近的貓貓們聽到了這話,面面相觑。
“不知道……”
“山從來沒有真正崩潰過……因為在那之前,主席會發很大很大的火,把所有新生都做退學處理……”
“以前有過一次……那一次學校停了好久,一直等到山恢複元氣,才再度接納新生……”
虞江臨擡眼,望向遠處那瑟瑟發抖的新生們。這群人大概就是貓咪們口中“雖弱但勉強聰明”的那批,此刻躲在懸崖瀑布下面,沒有貿然上懸崖送死。
可這終究不是長計。既然軍訓要求他們上山登頂,那麼這中途的懸崖便避無可避,遲早要去面對。不解決源頭,問題不會自動消失。
虞江臨好奇問:“既然不希望增添更多傷亡,為什麼要放任他們相殺?你們不能上去制止麼?”
“哎,你是不是沒有好好看《新生手冊》?這年頭的新生真是越來越浮躁了……”
“……抱歉,我看得不夠仔細,《新生手冊》上有寫什麼嗎?”虞江臨頓了頓,乖乖蹲下身,問起面前小小一隻的貓咪學長。
學長清了清嗓子:“咳咳,第11條:‘校内禁止相殺,校内禁止自殺,違者後果自負。’第12條:‘開學一周内進行軍訓,軍訓期間上條規則無效。’”
“意思是你們鼓勵新生們在軍訓期間自相殘殺,為什麼?”虞江臨立即發覺當中的隐含意味。
“因為每屆新生剛入學時大多都有點小壞,有時候還會出現些超級壞的大壞蛋。他們總想着到處搞破壞,想着打打殺殺,他們渾身都是戾氣。每次都是剛開學那會兒,隔壁紀律部最忙,整天把那群壞壞的家夥捉回去教訓……”貓咪學長嘟哝嘟囔着。
虞江臨垂眸聽着,想起幾日前的一幕。他坐在校車上,望見一群貓壓着幾個鼻青臉腫的學生走,跟管罪犯似的,估計那時候就是碰上了紀律部捉人的現場。
“等到了軍訓周,就成了我們體育部最忙。部長說,軍訓就是要讓他們發洩掉一身戾氣,把他們變成乖孩子,往後才能做乖乖的好學生……”
“戾氣?”
“戾氣,邪氣,煞氣……總之就是這一類嘛,反正就是他們身上的一些不好的黑不溜秋的髒髒的東西。哎呀,你不要和我在這聊些有的沒的啦,我很忙的!”貓咪學長一甩尾巴,便又跑回去刨坑了。
虞江臨想起孟婆所說的話,此刻那通關于“山神”的傳說倒是與這位學長所言對上了。所謂“半真半假”,那麼他是否可以認為,這山确實有“淨化”的效用?至于假的麼……虞江臨莫名覺得“山神”這個詞不大好聽,他懷疑是假的,雖然他沒有證據。
——山神,多沒有逼格。他略有些嫌棄地想。
虞江臨擡腳打算去懸崖下面,與那邊的新生們再做交談。河水看起來清而淺,沒有别的路,他便想要涉水而過,足尖甫一入河,那自懸崖之上跌落的無色之水,便自發避開了他的鞋面,仿佛兩極相斥。
虞江臨挑了挑眉,眼中興味正濃。
不知為何而醒,不知為何而記憶全無,不知周遭一切為何物,從大巴上蘇醒開始,他便覺自己像一具沒有實感的空殼——還是一指頭就能被人碾死的那種。但虞江臨并不困擾,反而認為有意思極了。
——隻是心底裡偶爾莫名湧現的酸痛,令他不解。
過了河,便看見一撮人群躲在瀑布下,亂石後,約有一百多人。虞江臨掃了眼,準備就近找個好說話的繼續詢問相關事宜。他的目光停留在兩位女學生上。
那似乎是一對感情很好的朋友。隻是其中一方将另一方擁抱着,看護着,安慰着。比起同齡人,她們之間的奇異氛圍倒更像是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