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除了‘生’、‘死’外,還有‘生不如死’。”
“師尊忍心?”歸厭笑嘻嘻地擡起頭來,他靠得極近,呼吸起複間交纏。
聞人得願:……
聞人得願生硬地答:“我道侶想做什麼我也沒辦法。”
“師尊您真、的、拿他沒辦法嗎?”
歸厭隻是笑,眸色深深,“那為什麼解筮瓛還活着?”
聞人得願險些将歸厭給一把掀出去。
——他猛地坐了起來,寒毛直豎,好容易才按捺住自己捂住歸厭嘴巴的沖動,沒有對歸厭做出什麼不恰當的事情來。
他抿了抿唇,又抿了抿唇,才終于呼出一口氣來:“你啊……”
“……怎麼知道的?”
“師尊瞞得那麼好我怎麼會知道呢?”歸厭笑容不變,仿佛壓根兒沒察覺到聞人得願在那一瞬間起過的心思,但他的眸色暗了不止一個色度,隐隐有猩紅閃爍。
——聞人得願剛才選了解筮瓛呢。
雖然長久相伴的小輩和才接觸十年的徒弟相比較,再加上他說出口的是足以殺死解筮瓛,将聞人得願一直以來的努力付之東流的隐秘,以聞人得願長情的性子确實會更偏向于保護解筮瓛,這是他計算過的,但是那一瞬間,被聞人得願推拒的那一瞬間,心裡湧起的暴戾還是讓歸厭感到異常煩躁。
他不想再和解筮瓛玩貓抓老鼠了,他想把解筮瓛從摘星樓揪過來在聞人得願面前掐死。
“你啊……”聞人得願服了軟,主動去拉他,“……是哪裡出了疏漏嗎?”
“沒有,師尊考慮得很周到全面,沒有哪裡有問題呢。”
歸厭任他牽着自己,卻不松口:不夠,隻有這一點點接觸完全不夠。
“玉琰!”聞人得願氣急。
歸厭擡手,帶着聞人得願牽住自己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唇。
你會為了解筮瓛做到哪個地步呢?
阿願?
禦無塵在看着你哦。
“歸厭!”聞人得願撒了手。
要親嗎?
歸厭的手指停在唇邊,唇瓣微張,舌尖蛇杏子一樣在唇邊點了點,笑得燦爛、理智而又瘋狂。
要——出軌嗎?
要——當着禦無塵的面,出軌嗎?
他很期待。
真的。
很期待哦~
“啪——”
清脆地一聲,聞人得願拍開了歸厭的手,而後推開他,下床。
他穿着睡袍,隻又扯了件鬥篷,便匆匆出了門。
往摘星樓去了。
歸厭在原地愣怔了半晌,才捂着手背無聲地笑起來。
哈——
他跪坐在床上,越笑越起勁兒,直到兩隻手一同蓋住眼睛,無聲狂笑,笑得快要背過氣去。
哈——哈哈——
他笑到仰躺在床上,也還是笑,捧着腹,躺在柔軟的,浸透了聞人得願周身氣息的被褥上,笑到脫力。
——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聞人得願是惜弱,可他怎麼會僅僅因為解筮瓛就願意委身于人?
還是僅僅因為他不願明确說出的“解筮瓛還活着的隐秘為何會暴露”的威脅就委身于人?
更何況“禦無塵”已經從三途川爬回來了。
“他”現在在魔界,卻遲早會從魔界趕回來。
聞人得願絕不會為了這麼沒有性價比的事情委身于他,反而觸怒了“禦無塵”。
他會做的事情是立刻去檢查一遍所有有可能會出現疏漏的位置,最後才會來解決他的口風問題。
隻是很可惜。
聞人得願做的沒有任何一處疏漏,就連歸厭都被他們給瞞過去了。
歸厭在将他切成好幾個小分陣靈之後都還以為解筮瓛早已死去,死後成為了陣靈。
他會發現解筮瓛還活着,而非死後成為陣靈的事情,是從解筮瓛得知“禦無塵活過來了卻沒有公開宣告自己的回歸”一事後的表現中看出來的。
——解筮瓛的恐懼太過了。
那不是一個被清算過後的陣靈該有的恐懼。
而是一個逃過了清算,而時刻不安的活人的恐懼。
他就該這樣恐懼。
歸厭躺在被褥上,掀起兩端的被面将自己裹起來,寒氣沁人,帶着似有若無的暖意和馨香。
他朝着天花闆伸出手,指尖一挑,一截不知何時被他弄到手中,将謝未謝的梅花枝便在他指尖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地旋轉起來。
解筮瓛的事情解決了……要怎麼處理謝秋月呢?
歸厭漫不經心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