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雲滾滾、劫雷陣陣,修行無時日,時間在這樣的陰雲中一晃而過,等到劫雷止息,靈氛調和,緊閉的門扉總算“吱呀”一聲洞開了。
元嬰是個重新塑形的坎兒,但歸厭在得知了前塵後卻沒有照着自己轉世前“禦無塵”的模樣調整,而是順着這一世的軀殼讓自己被築基卡在八歲那年的身形自然長大了幾歲,總算是能和當下的年紀給合上了。
歸厭并不擔心自己閉關突破的這幾年裡聞人得願會出事。
不,并不是因為他相信此前從未見過的玉家人真的能夠照顧好聞人得願。
而是,在他閉關之前,他留在希蘭、南湘、北塔的道标便已經陸陸續續被觸動了。
等聽完玉家家主的陳述,玉京的人們也差不多該追到新九州來,接駕聞人得願了。
他也正好能夠打發玉家人去作接引,以免在這個時候正好撞到玉京的怒火上去。
——他自然不懼玉京的後輩們,但他也不至于傻到以卵擊石,真拿自己這個連金丹大圓滿都還差臨門一腳的小身闆去和那麼一大群被激怒了的瘋狗們硬碰硬,不至于。
以及,他此行的目的的确不是帶着聞人得願在一整座玉京乃至希蘭和佛國的追捕中私奔。
隻是,當歸厭輕輕松松地從修煉室裡出來的時候,卻迎來了一個出乎意料的消息。
“采迩并沒有錯聽,尊者大人的确是主動回的玉京,不過尊者大人也有提到您。”
玉采迩端端正正地跪在下首,低頭,平舉,奉上一張玉函。
“尊者大人說,收徒大典是否繼續由您自行決定,他要回去了。”
歸厭的神色閃爍不定,伸手抓了幾次都沒能抓住玉函,直到第四次才将其攥進掌心,他翻手端詳,的确是聞人得願的親筆字迹。
“玉京,我是說,來接他的人呢?”歸厭語氣飄忽,注意力還放在玉函上筆鋒的轉折上。
“他們來的很及時,尊者大人的飛舟還沒有飛出五蕩山,他們便已經越過劍痕澗過來了。”玉采迩的聲音脆生生的,煞是好聽。
但歸厭卻根本沒注意這些,聽到聞人得願玉京的那群徒子徒孫們有及時趕到,長長地松了口氣。
——不管聞人得願真正想要去往何方,有徒子徒孫護着,便暫且能安穩了。
“來人是謝秋月、裴公明還是言有償?”
歸厭這才有心情慢悠悠地繼續過問細節。
謝秋月、裴公明和言有償,這三個人分别是聞人得願在玉京、希蘭和佛國坐鎮的最标志性的守護者,在漫長的坐鎮時間裡,他們甚至在外人眼裡已經足以分别代表“玉京”、“希蘭”和“佛國”。
歸厭需要确認聞人得願的這次外逃究竟驚動了哪方,或者哪幾方。
“是個頭上帶着抹額和發帶、系着紅圍巾、肩上披着飄帶、enmmm,總之,看起來一身都是彩色帶子的男人。”玉采迩回憶着,但縱使到了現在,她依舊對那人的這一身裝扮很有些匪夷所思。
“樣貌我倒是一點也不記得了,隻記得到處都是披着挂着的帶子,但氣勢很重,我不敢再看第二眼,之後一直沒能擡起頭來……”
玉采迩如今不過元嬰,面對那樣一群人能頂着壓力看上一眼已經是心理素質極強了,歸厭并不苛責她。
不過,一身的彩色帶子……
歸厭在新獲得、還未能完全融合吸收的記憶裡翻找起來,終于揪出來了一個人。
聞人殁。
披挂着一身彩帶的聞人殁人如其名,就跟個報喪鳥一樣,所到之處盡是喪事。
這其中有些是他自己一手制造,有些則是巧合。
然,巧合到了極緻的巧合,反而更像是所謂的命運。
不過比起這些身外的名聲,歸厭對他的記憶點隻有一個:
聞人得願的“親”弟弟,聞人家的孽障。
(這裡的“親”打上引号是因為他與聞人得願并無血緣關系,但他的确是聞人得願認同的那位撫養、教養他長大的母妃同當年的希蘭國皇帝聞人冶所誕下的子嗣。)
但這些并不是重點,重點在于,玉京為何這次會出動他?而不是謝秋月、裴公明和言有償?
Ps:歸厭之所以會這樣推斷,而不是認為他與其他三人中的某位或某幾位同行,是因為聞人殁決不會在與他們幾位同行時作為首位。
歸厭眯起眼,看來玉京發生的事情不止一件兩件。
現下他又離帶走、還回聞人得願的那時候隔了數年,隻怕在原先的變化之上又興了些别的變數。
多事之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