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妙算,也重妙算。”聞人得願喝了一口藥劑,氣息平複了許多。
這還是符玄先前送來的,是用丹藥轉制成的藥劑。
他們姑侄兩都是藥毒兩修的天才,頗有奇思妙想,還頗具行動力。
——這藥劑是甜的。
“諸葛厄更甚,”聞人得願收起藥瓶,在繪記本上畫上南湘皇室的族譜,“按照應有的譜系,諸葛厄是旁支的旁支,但他卻成了皇太子,就是因為諸葛一脈看重智謀更甚血脈。”
“曾經,諸葛一脈還有出過讓一小乞兒榮升為高高在上的王爺的事迹,就是看重了那乞兒的智謀。”
“他們本想直接封他為皇太子,但很可惜,那乞兒不願改姓諸葛。”
聞人得願目露懷念,顯然那位傳奇的乞兒王爺是他相識之人,“于是這才隻封了個異姓王爺。”
“諸葛厄的智謀,據傳不遜色于他。”
歸厭思索:“師尊您是想說,這征婚一事,有蹊跷?”
聞人得願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未必。諸葛隻重妙算,輕品性,或許諸葛厄隻是因婚事作廢而想要為自己征婚罷了,這些年和阿九捆綁,委屈他了。”
“師尊您對諸葛厄評價很高?”歸厭有些吃醋。
“我收玉玄為徒的時候他來過一次,按照規制那次本該是南湘皇帝諸葛酉來的,但來的是他,還給了我和玉玄一人一句忠告。”聞人得願說起這事來情緒又開始低落了,“他連玉玄人都沒有見過,就對我說,如果我是真的為玉玄好,就不該收他為徒;還讓我轉告玉玄,”
“‘如果想要活命,就立刻放棄浮華,離開玉京,隐姓埋名,這才方有一線生機!’”
聞人得願啧啧稱歎,“那時諸葛厄尚且年輕氣盛,從一介平民剛剛升為皇太子也僅有三個月,卻已能一語成谶。”
歸厭很是不忿:“他都沒見過玉玄,當年說那些話隻是在向您賣弄智謀吧?”
這倒确實,玉玄可不是因為舍不得浮華虛名才要做聞人得願的徒弟的。
“那又如何?”聞人得願理所當然地撫了撫歸厭的額發,“天資卓絕之輩年輕氣盛不是應當的嗎?”
他口中這個“天資卓絕之輩”,顯然也包括了在他面前的歸厭。
“年少輕狂、意氣風發,”聞人得願縱容地看着歸厭,頗有些對謝秋月、祝卿安之輩的愛憐。
他已經隐隐窺見了歸厭的确并非“前輩”,而或許該是“晚輩”的事實。
聞人得願想,歸厭他或許就是那種被家族藏得好好的,不世出的天才,一路修行順遂,年紀輕輕便順利渡劫,卻又因未曆紅塵而在劫數下夭折,哪怕天資卓絕到勘破死境,轉世重修,卻依舊劫難未盡。
——這才會戀慕上他。
是情劫啊!
但很可惜,聞人得願已經心有所屬,注定無法允諾他,隻能看着他執迷不悟,希望這孩子能夠在未來的某日勘破了。
歸厭見勢不妙,扭頭避開聞人得願的下一次撫摸,轉而撲上前去親了他一口,正好吻在他含笑的唇瓣上。在被推開之前,他還來得及輕吮了一下。
甜的。
“師尊,我不是小孩子。”
歸厭坐在地上,咳着血,卻仰頭笑着,一雙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聞人得願無措的眼和潤紅的唇。
他不是小孩子,他的戀慕也不是什麼不痛不癢的喜歡,他更不是聞人得願身邊那些聽從指令、令行禁止、不越雷池的乖狗,他之所以安分地待在聞人得願身邊是因為他自身的生理限制,卻不是因為他不想,聞人得願再這樣繼續無視他下去是會出大問題的。
歸厭眉眼銳利,勢在必得:他說到做到。
聞人得願,聞人得願歎了口氣,終于還是開誠布公:“玉琰,我有道侶了。”
“我知道,”歸厭目光灼灼,勢在必得,“可禦無塵已經死了。”
任他再如何,他也已經死了,而死人是無論如何也比不過活人的。
聞人得願一哽:“……你既然知道他是禦無塵……”
“我不知道。”歸厭幹脆利落。
聞人得願又是一噎。
歸厭倒不是故意嗆他:“我隻知道他叫禦無塵,卻不知道他是誰。”
禦無塵這個名字,還是他收拾布置聞人得願的新房間的時候得來的——禦無塵似乎是個煉器大師,滿玉殿好些陳設上都打着這個名字(但其他陳設上的制造者的名字卻被模糊和處理掉了)。
歸厭深知以能将玉京十二樓修成鬥獸場格局的那人的性子,絕不會讓第二個男人的名字出現在聞人得願身邊,更不用說是這種程度的“在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