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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沉寂于斷崖下的陰影。“他後來究竟說了什麼?”
“你一路過來,殺了多少人?”浣之傷心欲絕。“你又還要為我殺多少人呢?”
“我搏曬命咁殺。”柒咬着牙,想到多問也隻得多些殘忍,不得不停了話頭,扶住浣之較之先前愈發消瘦的肩膀。刹那間,悲涼和不忍一齊湧上心頭。“我們這些刺客,誰的手上不沾血呢?我為你殺人,自然好過為了那個要你命的男人殺人!”
他眼裡運功帶來的猩紅還未散去,又一路辛苦地護她到此,本已經勞累過度,聽她講起過去,又多憤恨幾分。浣之被首領那樣折磨過後,看到血紅的雙眼便不可控地回憶起那夜火光沖天,熱浪掀翻銅爐鐵鍋,她每踩一步都能聞到皮肉燒焦的味道,饑腸辘辘到想把自己生吞活剝......暗無天日的水牢,虛脫後便被灌下一整晚參湯,然後便再投回水汽迷蒙的青苔窩裡,等着下一次被狠狠揪着頭發拎出水池……
此處山崖形狀奇異,質地不明,斷崖下偏偏凹進一塊,奇得剛好做了她們二人的容身之處。幾步外就是灰暗的山溪,既不清澈也不平和,粗粝狂飙的巨石紮出河床,隻有尖端依然鋒利。
她氣若遊絲,伏在他身上默默地流淚。“如果真的不能夠抵抗……”
“好過寂寞。”
她擡起頭,以為自己再次将耳中幻想出的混響人聲聽出實感。
柒閉上眼,感到鼻側軟綿綿的淚意,順着臉頰劃下來。“你不會死。”
她哭出聲來。
他深吸一口氣,眼中恍出一分幾乎不存在的怯懦……怎麼會……我怎麼會……
“我想,”開頭的聲音很輕,直到後半句才漸漸有了實感。
“你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