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漏下來的光為他的臉鍍上一層玉白,寒風吹得月侵衣鼻尖都顯了微紅,醉意驅散了月侵衣眸中的疏離。
月侵衣眯了眯眼才把車中的顧旬看清,雖然不知道顧旬為什麼會在他的馬車上,卻也沒說什麼,見顧旬一句話都沒說也不知道過來搭把手,月侵衣撇了嘴,有些理所當然道:“還不過來扶我,我上不去。”
顧旬此時應是真的醉了,分明前幾日他對月侵衣還是一副嫌棄的不得了的樣子,現下月侵衣一開口他就巴巴地湊了上去,生怕慢了一點月侵衣就跑了似的。
月侵衣的手不似平日那樣涼,那是方才沈如卿牽他時用自己的體溫為他捂熱的。
顧旬自然不知道這些,他牽着月侵衣溫軟的手,心中一溜煙地閃過許多雜念,無一例外,都很可恥,對他自己很好,對月侵衣很壞。
所以酒後的人在某些方面還是很誠實的,用喜歡僞裝出來的厭惡也是裝不長久的,或者說他到底是讨厭月侵衣,還是讨厭月侵衣根本不在意他?
雖然很不想提起月侵衣身邊跟着的那兩個人,但顧旬還是問了,隻是語氣中拈着一股酸意,“他們呢?怎麼沒跟在你身邊?”
月侵衣一坐上軟墊就放松地靠坐着,他是真将這車當自己的了,“他們?”
也不知是出于什麼心理,顧旬念‘養子’時加重的語氣,“就是你的養子。”
月侵衣絲毫不覺自己的行為有任何不對,就都與他說了,“他們在車上,我自己跑下來的。”
說完許是有些冷,他捂着嘴咳了起來,顧旬見狀立即湊上前去,替他順氣,月侵衣咳得身子偏了些,也就順着顧旬的意靠到了他身上。
待月侵衣止了咳,他也已經沒了力氣,連掙開顧旬放在肩膀上的手也沒辦法。
顧旬聽明白了他方才的話,心上莫名升起一陣竊喜,像是撿了個天上掉的餡餅似的,立即吩咐車外随從駕車回府。
生怕走得慢些人就留不住了。
餡餅是沒有的,但老婆是有的,早晚會有的。
見月侵衣閉了眼似乎就要睡去,他原想在車上找個毯子給他蓋上,誰知他的車素日隻有他自己坐,根本就不需要這個,也就沒有備下,隻能日後再準備了。
沒找到毯子,那他就不能讓月侵衣睡着,夜太涼了,月侵衣身子弱,就這樣睡恐怕會睡出病來。
顧旬的手輕輕放在月侵衣的臉頰上晃了晃,“醒醒,待會再睡。”
他的聲音輕得不像話,哪裡還有他素日在朝堂上那副行峻言厲的樣子?
聲音雖輕得很但他一刻不停地在月侵衣耳邊念叨,吵得月侵衣還以為是蚊子,剛想來一巴掌,卻還沒忘記方才的想到沈言卿,終于還是沒有上巴掌。
他擡了頭,用僅剩的力氣皺起眉頭,又伸手指了指車外道:“你再吵,我就把你扔出我的馬車。”
顧旬聽得好笑,學着他伸了手指着自己道:“這好像是我的馬車。”
月侵衣的眼珠子轉動了一下,有些不悅地将他指着的手握住指向了自己,“這就是我的馬車。”
他的語氣比顧旬的堅定得多,連顧旬都要忍不住相信這就是他的馬車了,當然他還是忍住了。
這人總得嫁進來了才能管着他的财産,否則他怎麼知道月侵衣會半道反悔,扔下他一個窮光蛋獨自過活?
顧旬腦子裡的思緒漫無邊際地想着,對面的月侵衣看起來認真得要命,他忍不住将那隻被月侵衣握住的手輕輕挪了回來,逗弄道:“是我的。”
月侵衣不知道他是在逗自己,又将他的手搶了回來,仍舊是一副認真的樣子,開玩笑,這麼好的馬車不是他的還能是誰的?
一點薄紅在他面上暈染開來,眸中則透着一層水霧,二人靠得實在是太近了,近得顧旬覺得隻要他再往前靠些就能親上月侵衣。
顧旬順着月侵衣的力道往他那邊靠過去,月侵衣見自己力氣還挺大,面上忍不住帶了些許得意,絲毫沒有注意到顧旬落在他唇上的眼神暗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