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真……說不準。
一時間,他們和門外的“東西”僵持住了。誰都沒有再說話,似乎都在等待對方先有動作。
程戬正快速地思考,用什麼辦法驗明門外“人”的真僞。
而這時,門外的“黑影”終于耐心耗盡,再次動了起來。
那似乎是個擡手的動作。接着把手往下一轉,衛生間的門就這麼被打開了。
一個身穿米色衛衣、黑牛仔褲的短發女孩站在門外。她額頭上挂着汗珠,右手持着一串由黑色珠子串成的手鍊。嘴唇抿的緊緊的,唇色隐隐發紫,呼吸還有點喘,看上去像是不久前剛做了劇烈運動。
門外人正是于竹薇。
見到浴缸内幾乎是緊貼在一起的兩人,她眉頭先是一擰,又迅速舒展開,恢複了淡然自若的神情。隻有微微下垂的嘴角暴露了内心的不滿。
看到于竹薇的這刻,程戬懸了許久的心總算能實實在在地落到了底。
他脫力般地靠在浴缸裡,喘息了幾秒後又急匆匆地起身,同時伸手拽起了一旁的經紀人。
于竹薇淡淡掃了眼張鹿,默不作聲地把手持的珠串套進了手腕。
兩人從浴缸裡出來的功夫,她打開了衛生間的暖風開關,又順手從架子上扯了兩條浴巾遞過去。
程戬接過浴巾,“謝”字還沒來得及發出個前音,于竹薇一個轉身,幹脆利落地離開了衛生間,沒有多給他一個眼神。
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于竹薇的情緒,裹着浴巾匆匆跟了上去。
張鹿也忙跟上,同時扯住了程戬的胳膊,一邊還哆哆嗦嗦地說着“安全了嗎,快走快走之類的話”。
“已經沒事了,别害怕。”程戬臉上已經完全看不到害怕了,仿佛于竹薇的出現給他吃了一顆足量的定心丸。
“現在年輕人都這麼勇的嗎?”
張鹿見程戬用浴巾草草裹住身體,像尾巴似的跟在于竹薇身後,雖然不解又害怕,但還是咬牙也跟了過去。
于竹薇聽到了背後的動靜,加快了腳步往前走,不給程戬追上來的機會。一邊走還順便把卧室和客廳的中央空調打開了。
直到走到客廳的茶幾旁,才突然毫無預兆地頓住了腳步,跟在後面的程戬也忙跟着停下。
于竹薇把背上一直沒來得及拿下的包放在茶幾上,身上的汗水雖然已經快幹了,但衣服粘粘地粘在身上,讓她覺得很不舒爽。心情也是如此。
她略偏了下頭,問:“熱水器開關在哪兒?”
這話顯然是問程戬的,但他卻回答不上來。從買房到現在,他也是第一次到這裡來,對房子的構造不比于竹薇清楚多少。
“在廚房。”張鹿替他回答了。
于竹薇背對着兩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程戬心覺不妙,湊了上去,但手指剛要碰到衣角,被于竹薇閃身避開了。
“我去把熱水器打開,你們倆洗個澡換身衣服吧,别感冒了。”說完便自顧自朝廚房走了過去。
看來這是生氣了。
程戬在心裡歎了口氣,廚房傳來了水流的聲音,他探着脖子瞅了眼,于竹薇好像在燒水。
這時,一旁的張鹿打了個噴嚏,程戬的注意力被拉了回來。他低頭看了看渾身濕漉漉還在不斷滴水的自己,這副模樣确實太狼狽了。是該洗個澡,有什麼事再說不遲。
“走吧姐。”程戬沖張鹿招招手,“你去主卧洗,我在外面這個小衛生間。”
“呃……”張鹿面露難色,朝卧室方向瞄了一眼,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忙把身上的浴巾裹得更緊了些。
她害怕。
畢竟不是誰都能在經曆了那樣恐怖的事之後能面不改色地回到“案發現場”,更别說還要在那洗澡。
“姐要不你在這洗吧,我去主卧。”
“呃……”張鹿臉皺成一團,小心翼翼地開口,“真的沒問題了嗎?我們要不要……”她想說報警,但又覺得沒什麼用。
從卧室出來時張鹿遠遠地看了眼玄關的地面,除了幾個腳印外,那些猙獰可怖的痕迹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他們的幻覺。
可張鹿清清楚楚地知道,那不是幻覺。
所以……真的解決了嗎?
他們是不是應該立刻離開這?
如果可以選擇,張鹿是想立刻走的,但……這兩人看樣子暫時不打算走,她自然不敢獨自離開。
畢竟和這兩人相比,她隻是個完完全全的普通人,在遇到這種事,一點抵抗的辦法都沒有。
想到這裡,張鹿望向程戬的眼神中多了點異樣的情緒。
做了他這麼多年的經紀人,自認對他了如指掌。但到了今天才發現,原來還有這麼多事是自己不清楚的。
“放心吧姐,已經沒事了。”程戬以為她還沉浸在剛才恐懼中,便上前輕拍了下她的肩膀,眼神溫柔而堅定,試圖傳遞力量讓她安心,“别感冒了,快去洗一下吧。”
“好。”張鹿勉強沖他笑了下,轉身朝次卧外隔壁的衛生間走去。
看着她背過身去,程戬才終于卸下了笑容,疲憊地淺歎了口氣。
廚房裡傳來了燒水壺運作時“咕噜咕噜”的響聲,程戬循着聲音望去,看到于竹薇正拿着手機不知道在忙什麼。
她似乎察覺到了這道視線,微微轉過頭,對上了程戬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