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竹薇帶着他繞過書桌來到了飄窗前。

進門時他的注意力全在整面牆的手辦上，隻随意掃了眼窗台，注意到飄窗上貼着側牆擺了個木櫃，櫃子前還有兩個蒲團。

這下走近了才發現，原來那小木櫃竟是個佛龛。裡面供放了一尊石雕佛像，佛陀的面容慈悲和善，程戬心生敬意，腦子裡那些有關情愛的旖旎念頭也頓時止住了。

于竹薇爬上飄窗，面朝佛像盤腿坐在蒲團上。她身後還放着一個蒲團，程戬正猶豫要不要也坐上去，于竹薇卻指了指書桌邊的椅子，示意他可以坐在那。

程戬想了想，把椅子挪到飄窗前，但又保持着一段距離，安靜地坐下。他看着于竹薇拉開了佛龛下層的小抽屜，從裡面拿了個拳頭大小的金屬質地小香爐。

于竹薇把收集好的結痂全部倒進了香爐内，然後蓋上蓋子放在佛龛前，端坐，閉眼，雙手結禅定印，口中喃喃念起經文。

和以往不同，于竹薇這次聲音很細，很弱。雖然能聽到她的聲音，但程戬支起耳朵也聽不清一個字。

很快他也沒有要聽清的想法了。

随着誦經聲響起，香爐蓋子的縫隙上突然升騰起數縷金黃色的火焰。

火焰足足有一指高，冒出的瞬間又急又猛，程戬吃了一驚差點叫出聲。他“噌”地站了起來，兩眼緊盯着火焰，同時餘光在四處搜尋滅火工具。

于竹薇仍閉着眼睛，她搭在腿上的手距離焰火很近，不可能感受不到那灼熱的溫度。能這麼氣定神閑，想必是見慣了，有把握火勢不會傷到他。

程戬見狀，懸着的心稍微往下落了落，但仍沒有坐回去。他面上擔憂之色不減，依舊緊盯着香爐，以防有意外發生。

火焰雖然很旺，但倒沒有煙霧，也沒有奇怪的味道。

大約幾分鐘後，焰火往下落了落，幾乎是瞬間，火苗由金黃變成了墨黑。但這詭異的顔色隻維持了數秒，就倏然縮回爐蓋中，程戬一度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等他反應過來時，才發現于竹薇已經停下了念誦經文，睜開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香爐。

“怎麼了？”程戬見她不動也不說話，不禁又擔心起來，忍不住輕聲開口問道。

于竹薇扭頭看他，面無表情：“蓋子燙的很，我在等它降溫。”

程戬：“……哦。”

又過了幾分鐘，于竹薇伸出一指嘗試碰了碰爐蓋。确定已經不燙了後，打開了蓋子，一邊看着裡面的東西，一面沖程戬招招手。

對方幾乎是立刻湊了過來，和她肩并着肩，頭挨着頭，一起垂着頭看向香爐的内腔。

小小的爐底部淺淺鋪了層灰，灰上靜靜地躺着顆米珠大小的黑色珠子。

于竹薇兩指伸進去把珠子撚起來，舉到眼前。

這枚珠子無論是顔色還是材質都和于竹薇手腕上的珠串别無二緻，隻不過小的多。

“把你的玉墜給我。”

程戬把脖子上的玉墜取下放到于竹薇手心，她在光下把綁緊的繩結一點點解開。

“你是要把它串進去嗎？”程戬從她手裡接過珠子，在光下仔細觀察。這枚珠子是實心的，是不是要先打個洞啊？

等等……程戬突然想起，在車裡那次，還有他在公園外取下珠子那次……怎麼印象中，珠子好像也是實心的呢？

于竹薇甩敷衍的“嗯”了聲，甩了下手。繩結綁的太緊，她扣的指甲發酸，緩了緩後繼續扣。好不容易才把繩子解開，她又拉過程戬的右手：“伸手。”

“哦，哦。”程戬把手攤開，玉墜被妥帖地放在了他手心，于竹薇把繩子頂部撚在一起同樣放在他手心，再把那枚珠子壓在繩子上。

這枚珠子太小，壓在兩根交纏的繩上，幾乎不比它們寬多少。

于竹薇掰着程戬的手指令他握成拳，然後兩手包住他的手，握緊。

“閉上眼睛。”

程戬照做。

“這枚珠子曾是你身體的一部分，雖然脫離了你的身體，但它仍有靈性，你們彼此是可以感應到對方的。”

“現在，我要你想象，這枚珠子被穿進了它下面的兩根繩裡。”

程戬有點想笑，覺得自己現在做的事簡直太“癫”了，但這段時間他遇到的“癫”事兒還不夠多嗎？

“凝神，不要胡思亂想，認真點！”

于竹薇看到他微微翹起的嘴角，皺眉輕聲呵斥了一句。

程戬緩緩吐出一口氣，調整了下情緒，開始按照于竹薇的指示盡可能地在大腦裡想象那枚米珠大小的黑色珠子是怎麼一點點被那兩根交纏在一起的粗繩子撐開一個大大的豁口，然後穿過去。

很快他就察覺到了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