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露露不說話之後速度全開,就像在遛一隻爆沖的狗,白泷感覺兩條腿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肋骨都要散架了,隻剩身體被酷露露拽着在前面跑,魂魄已經出竅了,在後面追着還沒跟上。
總算望見了山頭的廟。
像一座小小的神龛,孤零零地被安放在荒蕪的山峰上。廟前一片廢墟,飛檐和畫棟都已經腐朽了,彩繪斑駁,露出内部黑漆漆的黴菌。
“他們沒有追過來了。”酷露露回頭,看見村民們都停在了半山腰,衆人都是一臉的警惕,不靠近,卻也沒有離開。
酷露露也放慢了速度,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眼前的破廟。
“我們要進去嗎?”酷露露問白泷。
白泷扶着腰,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感覺肺都要在胸腔裡爆炸了。他對着酷露露連連擺手,不知道是說“不進去”還是“不知道”,或是“等一會兒”。
“有這麼累嗎?”酷露露困惑地看着他,“我還沒有使出全力呢。”
白泷根本說不出話。
“吱呀——”
廟門打開了。
白泷和酷露露同時後撤一步,擺出防禦的姿态。在看清楚面前的人之後,白泷終于松了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
金文鳥問:“你們這是怎麼了?”
酷露露卻仍然保持着防禦姿态,一臉警惕,對金文鳥說:“快入夜了,紅蛇要開始活動了,我怎麼能确定你是真的還是假的?我問你,《豬豬俠》第幾部第幾集什麼什麼的用了什麼BGM?”
金文鳥一頭霧水:“什麼?”
酷露露大喝一聲:“哈!你是假的!”
“她是真的。”白泷好不容易能說話了,“你這樣問能答得出來才怪了。”
酷露露仍是猶豫:“你怎麼知道她是真的?”
白泷坐在地上,随手抄起一把砂土,往金文鳥的面門一揚。金文鳥略一挑眉,輕松地閃身躲過。
白泷示意:“你聽,沒有‘咯啦咯啦’的聲音。”
酷露露呆呆地:“哦……哦。”
“這下相信我是真的了吧?”金文鳥看着酷露露,不知道想起什麼,偶然地顯現出一種柔和的神情,呼噜了一把她跑得亂蓬蓬的短發,“現在可以說說你們怎麼了嗎?”
“長話短說。”白泷現在還隐隐感到胸腔裡一股血腥味,“我們跟着村長到了一座屠宰廠,好消息是,我大概知道厍村這樁‘喜事’的來龍去脈了。”
“是向玄蛇神祈求繁衍的一場獻祭。”金文鳥說,“厍村的男人不知道為什麼沒有生育能力,隻有借助玄蛇神的力量才能令女人孕育。村莊裡沒有一個女人,也許他們把女人全部都關起來了。”
輪到白泷驚訝了:“你都知道了?”
金文鳥側過身體,讓他們看向廟的内部。尤莉娅正陪着紙女在找什麼東西,殘舊的牆上,有一些斑駁的壁畫。
“我們跟着紙女來到這座廟,看到了一些東西,把故事大概拼湊出來了。”金文鳥淡淡地說,“這也不難,幾千年來,關于女人的悲慘故事不總是這些嗎?”
白泷點點頭,本想要說些什麼,又想到自己也是個男的,就住口了。
金文鳥又問:“還有壞消息呢?”
白泷說:“我們不小心得罪了全村的人,現在他們都堵在半山腰,要殺我們。”
金文鳥:“……”
酷露露:“有足足三十六個哦。”
金文鳥:“……”
酷露露充滿希望地問:“幸好和你們彙合了,鳥姐,你的身手這麼好,肯定能打過他們的吧?”
金文鳥沉默了一會兒,轉身進了蛇神廟,顧左右而言他:“我們的主線任務也卡住了,你們先進來看看。”
白泷歎了口氣,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跟着她走進去。
酷露露聽不出金文鳥的弦外之音,仍然充滿希望地追在她後面問:“能的吧能的吧能的吧?”
大殿之上,觀音斂目,懷裡抱着一個襁褓中的嬰兒。粗壯的黑蛇纏繞在祂身上,給慈悲的神明添了幾分妖冶。
石牆上的壁畫殘舊,斑駁陸離。勉強看得清楚的部分,一條巨大的黑蛇與一個女人緊緊交纏在一起,如同交合。白泷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實在是過于震撼,心說怎麼會有如此淫|亂之事呢。
“你們回來啦?”尤莉娅轉頭和他們打招呼。
紙女坐在她身邊,有些蔫蔫的。
地上散落着一些黃色的符紙,白泷随手撿起一張看了看,竟是一張婚書。
“某年某月良辰吉日嘉禮初成,良緣遂締……”白泷念了出來,“看不清楚,什麼夜迎喜神,大吉大利……什麼什麼金玉滿堂,長命百歲,富貴萬年……訂婚人的名字也看不清楚。”
“這些都不對。”尤莉娅說,“我猜,她想讓我們幫忙把她自己的婚書找出來。”
“這得有多少啊?這蛇神已經吃掉了上百個小姑娘了吧!”酷露露憤憤地,“哼,蛇神一巴掌,這些村民更是降龍十八掌。”
“有些婚書太舊了,看不清楚。就算看清楚了,也不知道哪一張是她的。”尤莉娅向他們解釋,“因為我們不知道她的名字。總不會就叫‘紙女’吧?”
四人開始在古廟裡翻找着。古廟雖然不大,但是想要找到一張特定的紙也不輕松。
酷露露左嗅嗅右嗅嗅,到處刨地。金文鳥和尤莉娅則在堆滿了灰塵的書卷中,一頁一頁地細細看過去。
白泷忽然想到昨天,被紅蛇控制的萬相走到他身邊,問小荔枝,他們要護送的新娘在哪裡。
小荔枝的回答是:
“哦,你問阿芷姨姨啊。”
白泷低頭看着手裡拿着的那一紙婚書。
訂婚人:姜沅芷。
“我想,我找到了。”白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