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一分為二,許久未曾出聲過的UP主開口。
【關于殷闵流落民間的這段經曆,全部來自于他本人撰寫的傳記當中,我們無從得知他本人究竟是以什麼樣的心情記載下這些路途中的天災人禍與滿目瘡痍,但卻能夠從字裡行間感受到,他對這些生命無疑是飽含同情的,同時也對自身深深的感到了無力,認為自己能夠做的實在太少。
對于他當時所處的階級地位來說,這樣的思想覺悟堪稱十分難得。
同時許多曆史學家也認為,這段經曆是緻使他人生重大轉折點的一枚關鍵因素,從他前半生的經曆我們就能夠看出,無論是兄弟們圍繞着皇位的鬥争,還是榮王的拉攏,他的态度都更傾向于明哲保身,也幾乎從不向公衆展示自身的政治才華,然而自此之後,他的心态卻逐漸産生了變化,個人主張從獨善其身開始轉變為兼濟天下。】
皇帝身體略微坐直,開始對他這個兒子如何兼濟天下産生了興趣。
但殷闵可能讓他失望了,天幕中,在得知附近的某一處郡縣發生瘟疫後,楚□□然前往疫區,他倒也不是完全不在意自身安危,身上做足了防禦工作,但即使如此,卻也足夠讓人替他狠狠捏一把冷汗。
這種事一個搞不好可是要死人的,也就隻有楚王這種好人會如此涉險了。
殿中有人心道,轉頭卻瞧見了皇帝轉瞬間變的黑沉的臉色,隻見高居于皇座之上的帝王難得對那位十九殿下沉聲斥責道:“糊塗!”
殷闵心中對此沒什麼想法,行為上卻立即從座位上走出,老實的向皇帝認罪。
然而皇帝是何等精明的人,哪裡看不出這個兒子實際還是沒把此事真正放在心上?舉動這般輕率,分明就是沒拿自己的性命當回事!認罪認得利索,卻也不過是聰明的知道什麼時候該幹什麼樣的事罷了!
帝王聲音威嚴,震的滿殿衆人都噤若寒蟬:“君子不立于危牆之下,便是這些地方的疫情再嚴重,難道缺你一個就沒辦法解決了嗎?你到底還記不記得自己是皇家的人?!”
如果天幕說的兼濟天下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一腔孤勇,皇帝反倒甯願殷闵沒有那種想法。
帝王陷入沉思,如果說之前他還存有幾分懷疑,但若這個兒子日後仍舊改不了這種行事方式的話,他倒不認為對方會是那個人選了。
身為上位者,連自己的安危都不顧及,又怎麼有資格承擔得起重擔呢?
他難免感到有些失望。
殷闵低垂着頭:“兒臣知錯。”
這還是自天幕播放起和楚王相關的内容以來對方頭一次遭到斥責,一時間殿中的氛圍又變得更為複雜了起來,許多人猜測,這究竟是帝王對十九殿下輕率的舉動有所不滿,還是單純就隻是一片慈父之心?
天幕卻仍在自顧自道。
【這種大型傳染病哪怕是在現代社會都足夠令人談之色變,就更不要說古代了,而且當時還處于特殊時期,朝堂動蕩,也沒有一個好的領導人,導緻在防疫工作上的動員十分不到位,以至于原本不該如此嚴重的疫病,發展到最後,竟死了近千萬人。
也不知是不是該說一句自作自受,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直接導緻了後來厲帝的政權發生松動,民間接連爆發出數場起義,原本才剛确立三十幾年,還可以算得上是初升朝陽的宣朝,竟轉眼間就淪落到了快要日薄西山的境地,而導緻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還沒有察覺出這樣的苗頭,仍舊處于醉生夢死中。】
這一番話聽的天幕下的衆人紛紛心情沉重起來,許多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大多數底層百姓的生活本就朝不保夕,經不起一點波折,對這番話也更有即視感,此刻甚至有人低泣出聲。
沿海一帶,有人聽到此處忍不住長歎一聲:“若沒有這天幕,此番時機正适合我等聚集兵力揭竿而起,但這次,想必殷钊必然不會再令此事發生了。”
他身旁也有人發出遺憾的聲音。
事情還真就讓這人說中了,隻見天幕中,楚王一路行醫終于來到青州,期間就聽到了不少來自各地起義的消息。
就是這個消息,結合現實的情況來看,多少就摻雜着點令人哭笑不得的怪異了。
【位于青州邊城的一處茶肆中,許多途經此處歇腳的路人低聲閑聊着,随着提到的内容,時而唏噓,時而憤憤。
“聽說了嗎?福州那邊有人起義了,對外宣稱是要為冤死的楚王讨個公道,不少人都趕着去投奔呢。”
“唉,我老家就是荊州那邊的,楚王殿下是個好人啊,若不是那暴君逼迫,又怎麼可能為證明清白自焚而死?”
“說起來兄弟你有什麼看法不成?”這兩人正就着這個話題聊得起勁兒,卻見鄰桌的一主一仆中,尤其是仆人的面色十分怪異,看起來簡直像是要憋壞了,不由開口詢問。
曹峂:“……”
曹峂憋了半天也沒憋出半句話,畢竟他總不能說他家王爺其實沒死,用不着那個反賊來代表吧?
至于作為被當了筏子,并且在詩人眼中已經去世的當事人,楚王……楚王默然無語。
沒能詢問出什麼來的兩個路人轉頭也不再關注這對奇怪的主仆,借他們一萬個膽子也猜不到,坐在對面坐着的居然就是當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