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畢竟還有個人類靈魂體,或多或少會受到影響,所幸并不會十分難捱,隻要意志堅定還能堅持下去。
耳邊不斷傳來近真和月懸的聲音,交替在提醒着他要謹慎行事,麟川依靠着他們傳來的訊息警醒着自己的意識。
他突然記起了羅霖安裝的重力機甲,好像是可以用來對抗失重的狀況,便騰出一隻手來使勁按下了武器艙的按鈕。
機甲瞬間從武器艙破出,自動啟動了重力測算程序,将艦身外置的物理引擎數據庫連接了起來,經過精密複雜的運算過後,伸出組裝起來的機械臂牢牢穩住了戰艦。
麟川一瞬間就感覺到空間吸力減弱了,恐怖的精神幹擾電波也消退了一些,他重重松了口氣,又把手放回遙控操作杆上。
地面上的人同樣看到了這緊張的場面,不忘發來消息讓他注意安全。
他原以為穩住艦身就會沒事,誰知過了沒多久,整個戰艦在接近中心位置又開始劇烈抖動起來。
穩固在左側外殼的機甲臂被扭曲的能量擠壓破壞,在空氣中碎成粉末,而右側那個由于受擠壓程度小,松動了螺絲釘被掀起飛在了半空中,隻和戰艦連着一根細小的線。
麟川明白這個情況下不能慌亂,于是強制讓自己回憶起近真臨走前說過的内容,把能量庫的燃料調取出來,以防止戰艦受到損傷而熄火,另外點開了武器庫的另一樣小型屏蔽裝置,将艦身周圍完全包裹了起來。
強大的吸力和精神幹擾再次出現,他感到渾身都在被一雙無形的手推向深淵,此時與地面的通訊信号已經全部斷開,他仿佛獨自置身于風暴中心,隔絕了一切生命的訊号。
這還沒完,擠壓變形的空間中瞬間還出現了一個黑洞,将他完全吸入了深不見底的洞口裡。
在外人看來,他目前就是生死未蔔的狀态,即使能從觀測的角度看到上一秒的狼狽狀況,也并沒有辦法将人營救出來。
麟川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下來,他前世就是個軍人,從來是不畏懼死亡的,可是他如今心裡有了牽挂。
那個唯一的牽挂還在家裡等着他回去,不知道聽到自己死亡的消息時,會做出什麼樣的表情,他擔心自己不在以後,會有人容不下他的存在……
他耳朵裡已經傳不進任何聲音,巨大的黑暗将整個人籠罩起來,使他幾乎快要失去意識,那朵詭異的花又在腦海裡若影若現。
在一片模糊的影像中,殘存的最後一點求生欲望讓他再次擡起手,狠狠地按下了操作重力機甲的按鈕。
反正橫豎都是個死,索性就跟這個扭曲的空間對抗到底好了!
僅僅和戰艦連着一條線的機械臂重新啟動工作程序,瞬間往空中劃出一個弧度,用自身攜帶的微粒子能源重重劈開屏障,連帶着劃破了黑洞的虛無牆體。
牆體霎時破開一條泛着白光的口子,在一片黑暗中,它成為了迷失方向後唯一的指路明燈。
麟川的靈魂逐漸恢複清明,睜開眼見到戰艦前端的玻璃都被空間壓強給壓出了裂痕,周圍的黑色量子風暴正大肆侵襲着想往裂縫裡鑽,便趕緊操作戰艦,往剛剛被重力機甲劃開的那道口子那裡飛去。
戰艦越接近亮光越是不穩,他用力掰着操作杆,企圖不讓戰艦被黑洞吞噬,力氣大到差點把杆子掰斷。窗外黑色狂風拍打玻璃的聲音近在咫尺,他預感到時間已經所剩無幾,集中精力火力全開,盯着白光就往前沖。
最後……
他終于沖破了一切禁锢,強扭着操作杆駛離了那個變形扭曲的神秘地帶!
戰艦進入白光包圍範圍以後,穩穩當當懸浮在了半空位置,殘破的金屬外殼被風刮風嘩嘩作響。
又活下來了!
麟川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他的第二次重生啊!
如果樂樂得知自己在這一趟任務裡所獲得的成長,也一定會為他驕傲吧!麟川沾滿灰塵的臉上露出笑容,恨不得馬上就和對方分享。
破爛的飛行器在日光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他預料到這個龐大的東西可能很快就要報廢,便用恢複的導航系統定位到了一個平坦的地方,準備在那裡降落。
耳朵裡的通訊器沒有傳來任何聲音,麟川想它估計是壞了,要不然近真這人絕對會及時聯系自己的。
隻不過沒想到的是,這個驚險刺激的行動居然持續了一晚上,他還以為前後不過幾小時的功夫,也怪他是機器零件組成的,很少能體會到疲憊的感覺。
為了盡快彙報任務結果,麟川主動聯系上了近真,将自己遭遇的所有境況都描述了一番。
對面的近真沒有對彙報的内容感到特别驚訝,而是更加震驚麟川竟然活着,在通話那頭結結巴巴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完整的字句。
這讓麟川本人摸不着頭腦,雖說他失聯一晚上确實很危險,也不至于反應這麼大吧,一般來說沒見到屍體,不都表示還有生還的希望麼?
近真很快帶着一隊人手趕過來救援,在看到草坪上那個隻是落了點灰的仿生人後,眼珠子都快從眼眶瞪出來,跑到面前就詢問:“這幾天你都待在那個黑洞裡嗎,我們都以為你犧牲了,你是怎麼從那兒逃出來的?”
麟川以為他在大驚小怪,還半開玩笑說道:“就一晚上而已,用得着這麼誇大其詞嘛!”
近真頓了頓,似乎明白了什麼,怔怔地說:“麟川,距離你開戰艦離開,已經整整三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