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冒的仿生人不擅長撒謊，一說假話就會眼神亂飄。

“你不願意說就算啦，”阿程沒有勉強，給他出起主意來，“喂，你去開個小吃攤呗，這可比日夜颠倒的巡邏輕松多了，咱們這兒的人，很願意為美食買單的……當然價格實惠點更好，尤其是給我，一定要打折啊！”

小攤還沒開呢，這人就提上要求了。

麟川被說得心動了，便回道:“等我回去和朋友商量一下吧。”

羅霖正好從面前經過，他馬上就喊住了對方:“羅霖！給你這個！”

年輕的黃毛轉過頭，望着遞到自己眼前的包裝零食，搖了搖頭沒接。

“拿着呀。”麟川往前送了送。

“我不要。”

羅霖雙手插着褲兜緩緩離開。

“……”

身後的阿程拍了拍大個子的後背，算是安慰:“哎呀，他就這副怪脾氣，你看吧，我就說他不好相處吧。”

麟川也感覺奇怪，白天不還好好的嗎，怎麼晚上翻臉不認人了啊？

他隻好把剩下的肉幹都給了阿程，把那窮小子感動得，連叫了三聲好哥們兒。

這次的巡邏之夜，在一片平靜中度過。

黎明時分早早就收了隊，麟川揣着工資美滋滋地往家走。

打開客廳門，樂之正趴在桌子上睡覺，一看就是做實驗通宵了，桌子的另一側還擺着培養皿的半成品。

麟川不知道搞來這幾個東西是好是壞，總之大科學家又開啟了廢寝忘食的生活。

他把人抱回卧室去睡覺，随手從床頭拿過一塊新的毛毯蓋在了身上。

樂之似乎又在做噩夢，一隻手緊緊攥着他的袖子不肯松開，他隻能摘下那副眼鏡，替熟睡的人揉了揉皺緊的眉心。

麟川一直很想了解集中營的事情，奈何以樂之的個性，是不會主動提起的，他幾乎把童年所有的痛苦都封了起來，讓那些回憶的影像，隻在午夜夢回的時候出現。

真是可憐的人類，他根本沒做錯什麼，卻要承受這麼多……

麟川發現自己多愁善感起來挺無聊的，于是側着身躺下，和睡着的樂之面對面，看見那張睡得香甜的臉，莫名感到一陣溫馨。

不知不覺間，他被傳染了瞌睡蟲，也慢慢地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樂之正把自己的頭抱在腿上研究着什麼，麟川吓得馬上就要彈開。

“你……你要幹什麼呀？”

樂之同樣被吓了一跳，笨嘴拙舌地跟他解釋:“你别怕，我隻是給你檢查一下零件。”

“哦。”

麟川在醒來的那個瞬間，下意識以為對方要把自己銷毀。

他重新躺在那個腿上，任由着上面的人繼續操作。

“你要讓身體多休息，雖然仿生人不會累，但是零件會磨損的，”樂之語調平緩，反倒更像個機器人，“你身體所用的，都是高級材料，所以，找替換的很難。”

“好，我會的。”麟川聽進去了，隻要不是要廢了他，主人說的話他都會聽。

樂之檢查完，确認一切都好，便說:“像今天這樣，休息個幾小時就行。”

“嗯……”麟川坐起身，依然乖乖點頭。

他忍不住問:“樂樂，你還有想過，要把我銷毀嗎？”

“沒有啊。”樂之顯然不明白為什麼要這麼問。

“那就好啦，”麟川選擇信任，旋即綻開笑容，“我還在好好打算我們今後的生活呢！”

他向樂之訴說了阿程出的小吃攤主意，想兩個人一塊商量着來。

樂之摸摸脖子，表示自己也是門外漢，不過還是提了自己的想法:“我昨晚做實驗有些收獲，你買的種子如果發芽結果，或許也可以做成吃的。”

畢竟吃東西，還是需要葷素搭配。

“啊！真的嗎！”麟川驚訝他居然一晚上就能研究出眉目，而且那些種子他當初買的時候都是混在一起的，自己都分不清有些什麼品種呢。

“嗯嗯。”

樂之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他起身走向卧室唯一的那扇窗口，把上面擺着的陶盆給搬了過來，又說道:“裡面摻進了一顆花的種子，我用百科查了查，是夜星花。”

麟川上網一搜，發現這花兒開起來藍瑩瑩的，夜裡會發光，真的和星星一樣，還挺漂亮的。

他有些期待地望着暫時隻有一抔土的花盆，想象着将來種子開花時，是不是和圖片裡的一樣美麗。

樂之很寶貝自己的實驗品，穿着拖鞋下床，重新把花盆放到了窗台上。

午後的風從外面吹進來，正好撞到了挂在一角的金屬風鈴，幾個小動物伴着風叮當碰響，發出了清脆悅耳的聲音。

麟川眯眼望向透光的窗口，朝站着那個模糊的人影盯了很久，忽然驚覺他好像長高了一點，于是下了床，走到他身邊去比身高。

“咦，樂樂，你是不是長高了？”

“真的嗎？”

樂之仰着頭看了一眼對面的人，似乎腦袋是真的超過他的下巴了。

麟川被那雙大眼睛給盯得臉熱，大笑着掩飾起尴尬:“哈哈，多吃肉就是長得快啊。”

怎麼回事，他怎麼覺得自己變得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