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複古眼鏡的青年禮節性地和她打了聲招呼,便就落座,端起酒盞,慢慢品着,似乎并不關心她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綴在眼鏡腿上的細鍊,随着他的動作輕動,劃過側臉,帶着幾分禁欲的書卷氣。
然而,更矛盾的是,明明是個文官,男人的肌膚卻是健康的麥色,身形看似瘦削,實則幹練,身手方面,估計也不差。
沈沫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這小小平安京還真是人才濟濟,說話好不好聽還在其次,這人還真就帥得五花八門。
關于此人的信息,也很快出現在了腦海裡,也算是原身認識的人。
藤原鷹通,治部少丞,出身貴族,雖然和權傾朝野的兩位大臣同姓,卻是藤原氏的旁支,聽聞原是私生子,因為主母體弱,膝下無子,幼時被過繼到主母名下,這才有了身份。
年紀輕輕,就初顯才華,為人内斂沉穩,雖然不算八面玲珑,但與人為善,在内庭風評極佳。
沈沫喝了一口茶,心裡暗忖。
藤原鷹通,橘友雅,兩人一文一武,一外臣一内臣,同樣對女性關懷備至,頗受好評,私底下還會相約喝酒,這樣看來,确實是志趣相投的友人。
想到這,沈沫倒是有些好奇起來,橘友雅到底賣的什麼關子。
“人來了,有什麼話,也可以說了吧。”
?什麼話?
藤原鷹通有些驚詫地看了友人一眼,這事友雅可沒有和他提前透露。
難道不是純粹吃飯喝酒?
一想到還有正事,藤原鷹通下意識坐直了身體,放松的神色,也變得認真了些許。
風流恣意的少将支着額頭,戲谑道,“哦?就不能是單純喝酒嗎?”
聽到這話的兩人都沒吱聲,但眼神明晃晃就寫着——信你個鬼。
“唉。”不被信任的浪蕩子長長一歎,坐了起來,松松垮垮的衣襟敞開了半邊,隐約可見輪廓分明的胸肌,充滿了成年組難以言喻的張力。
沈沫覺得,這人的風格大概是這樣了,就是那種很會露,也很敢露的肉食系,回想起一路上遇到過的俊男美女,以及祂們還算保守的畫風……
她懷疑,橘友雅一個人,說不定就承包了這番八成的尺度。
絲毫沒察覺到那張慈悲的臉下,在想什麼失禮的事情,橘友雅捏着骨扇,啪得一聲打開。
一聲脆響,頓時拉回了沈沫的注意力。
“既然伊藤桑這樣問了,在下也就直言了……”
金粉黑漆的扇面,遮住了男人大半張臉,隻餘那雙仿佛天生含情的狹長眼睛,他彎了彎眼角,像是在笑,眼裡卻沒多少笑意,透着一貫的冷漠。
“這是伊藤家的意思嗎?”
仿若審問的話語,尖銳而直白。
沈沫沒有回話,隔間安靜了下來,古怪的氣氛,在封閉的空間裡彌漫。
藤原鷹通擱下了酒盞,今晚令他驚詫的事情着實有點多了。
他看了一眼有些陌生的友人,又斟了一杯酒。
是遇見了什麼特别的人了嗎?
如此直白,可不像友雅說話的風格。
“阿拉,被吓到了吧。”橘友雅啪得一聲,收起了扇子,臉上又露出了一貫風流缱绻的笑容,“難得坦誠……”
“無趣。”沈沫突然說道。
在場的兩人都怔愣了一瞬。
沈沫看了一眼笑容平和的治部少丞,又看向已然恢複如初的少将,慢悠悠地說道,“少将也是這樣認為的吧。”
“哦?”橘友雅挑眉,舉起酒盞做敬酒狀,“伊藤桑有什麼高見?”
“貴族的孩子是貴族,平民的孩子是平民,奴隸的孩子是奴隸,那麼多年來,一直都沒有改變。”
“以前沒變,現在沒變,以後……”
“也不會變。”
橘友雅臉上的笑意淡了些許。
這回輪到沈沫沖着兩人舉了舉茶盞,“為何覺得無趣,為何選擇放縱。”
“哈,是不願改變,不想改變嗎?”
沈沫笑了笑,擡手,将杯中茶倒在了廢水盞裡,反手将杯子扣在桌上。
她站了起來,雙掌合十,“多謝兩位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