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晃眼,她穿了,穿成了某寺廟的僧人,俗稱,和尚。
沈沫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七條納衣,久久無言。
?
這是什麼情況?
微風從敞開的大門外吹來,淡淡的櫻花香氣萦繞,明亮的月光傾瀉而下,落在腳下,隐約帶着些許深入骨髓的冷意。
沈沫環顧四周。
十幾個的僧侶分散各處,搬着東西,收拾着主殿,忙忙碌碌,似乎在做什麼準備。
趁沒人注意到她,沈沫挪到了門邊,飛快地搜尋着腦海中的記憶。
她,法号普真,出身官宦之家,繼承于父親左衛門尉之位,為天子守門,後來因朋友受污穢侵蝕病逝,感歎于世事無常,生命易逝,于是剃發出家,遁入空門。
這是明面上的原因。
實則是家族想要“棄暗投明”,左右橫跳,就想出了棄卒保帥的辦法,來個正義分割。
于是,利用職務之便,傳遞過不少消息的原身,就成了被棄的卒,被放逐到了洛南的清水寺修行。
然而,原身心有不甘心。
大好年華,還沒大施拳腳,就官道中落,他心裡無不想着要幹一番大事,重返平安京中心。
可惜,遠離了京都,又被家族棄置,消息滞後,作為僧侶,沒有正當理由,又沒有斬妖除魔的本事,也不好到處亂逛,雲遊四方。
于是,他想到了“千日回峰行”。
那是一種獨特的修行方式,千日之内,每天走遍比督山和京都的兩百多處神迹,例如神社、寺廟、古樹、頑石等,而且需要專挑崎岖不平的路走,風雨無阻,中途有一天沒完成就算是失敗了。
是極為苛刻艱苦的修行,至今沒人能做到。
京都的僧侶修行,并不講究清修 、閉關苦修,而傾向雲遊四方,在人與自然之間,體悟佛理的真谛。
如同孔雀國劃船布施,又或者是種花家的行腳巡禮。
對于從未想過要鑽研佛理的原身來說,這不過是個拿得出手的借口,并非搪塞寺廟裡的主持或是其他僧侶,隻是為了在外碰到熟人,還能掩飾一二。
是的,他想出的辦法是做回老本行,想方設法盯住左大臣府邸,監視藤原家的動态,萬一抓到什麼蛛絲馬迹,無論是要挾,還是邀功,說不定就能重返政治中心了。
結果,還真讓他發現了什麼。
沈沫擡頭,看着閉目的如來立像,木雕而成的佛像栩栩如生,飽滿高聳的肉髻,天庭飽滿,慈眉善目,迎面而來某種莊重威嚴的感覺。
她有些不确定地想,這是,藥師如來佛?似乎是藥神,發願要拔除衆生的一切痛苦,但好像又不太對,按理來說,藥師如來佛的左右,一般有協侍菩薩,三者并稱東方三聖。
人們向祂祈求消災延壽。
但如今供奉在堂的卻隻有一尊佛像。沈沫心裡搖了搖頭,她對佛教也不熟悉,或許是認錯了也說不定。
“已經準備好了,請神子前來吧。”
突如其來的話語,打斷了沈沫的思索,她捕捉到了熟悉的詞彙。
神子?
難道蘭醬又被召喚來了?
沒等她想通個中關節,冰冷晦暗的氣息翻湧而至。
“吼。”
一隻膘肥體壯的黑豹,堵在了門口,嗜血的雙眼泛着紅光,兇氣凜然,它仰天長嘯,沒有絲毫停頓,猛得向人群撲來。
“這是什麼?!”
猝不及防的攻擊,讓手無寸鐵的僧侶們亂成了一團,大叫出聲。
慌亂間,離門最近的小僧摔倒在地。
黑豹騰空躍起,張開了獠牙,撲身而下。
沈沫下意識按向腰腹,卻是落了個空,眼見着被驅使的妖怪張着血盆大口,就要咬住倒地小僧的頭顱。
她握緊拳頭,躍步而上。
“啊啊啊!!!”小僧滿臉驚懼,大叫出聲。
近了,他甚至能看到黑豹尖銳的牙齒,腐肉的惡臭撲面而來。
小僧肝膽俱裂,身體卻像被凍住一般,動彈不得。
“救……”
卻聽勁風劃過,黑影一閃,幾乎要碰到的他鼻尖的肉爪,倏地飛了出去。
“砰”的一聲巨響,重物砸在了牆上,不住掙紮。
倉促出拳的沈沫揉了揉有點發麻的拳頭,雙眼盯着被塵埃籠罩的黑影。
徒然得救的僧侶驚魂未定,他愣愣地看着眼前高大偉岸的側影,幾乎要喜極而泣,他努力辨别了幾分,才結結巴巴地喊道,“普,普真大師?”
本因對方佛理不通,還非要參與除穢儀式感到不滿,如今隻剩下慶幸和感激。
真是強大可靠的存在啊。
“請務必小心!”他匆匆摔下一句話,便就踉踉跄跄地退至衆人之間。
沈沫:……
黑豹搖頭晃腦地站了起來,遭了一記鐵拳,它的頭還嗡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