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關鍵就在于，神子對雙方的态度。

誰先得到神子的信任，誰就能左右勝利的天秤。

這就是魔王趕着召喚神子的原因？為了讓神子對他産生依賴？對他言聽計從？但他那隐隐帶着傲慢冷淡的态度，也不像是要使美人計，或者人為制造羁絆的樣子。

沈沫有點難以理解，把蘭姬獨自關在廢棄神廟裡，也是計劃中的一環嗎？

該不會還有英雄救美的橋段吧……

正想着，身體傳來了一陣疲倦，萦繞在周遭的黑霧逐漸變得稀薄。

沈沫雙眼微阖，擡頭看着變換了位置的月亮，隐約感覺到了一陣困意。

痛苦，悲傷，怨恨，憎惡，恐懼……

負面情緒短暫且暴烈，以這些情緒為食的她，除非發動戰争或者散播疾病，否則注定是要飽一餐、餓一餐。

沈沫打了個哈欠。

她的事情以後再說。等蘭姬休整好了，先讨論回家的問題吧。

現在，她也要睡了。

沈沫找了個還算幹淨安全的山洞，在洞外生了火，烤了一陣，借着餘溫，她找了個避風的位置，用僅存的一點力量将身體包裹起來。

調整了一下姿勢，沈沫舒服地背靠着石壁，閉上眼睛。

呼吸間，靈魂沉了下去。

内心深處，一顆大黑團子掉了下來，圓滾滾的黑皮軟綿綿地順着白團子的輪廓貼了上去。

睡得正香的小白無意識地翻過身，均勻地沾上了黑，就像小湯圓淋了黑芝麻醬。

*

月光籠罩着昏暗的樹林，一道身影從森林盡頭走了出來。

他走得很慢，步履沉重，收攏的羽翼垂在身後，暗淡的羽毛下，滲出了點點血珠。

“哒。”血珠滴落。

“呲”的一聲，周遭的植物瞬間枯萎發黑，散發着腐敗的氣息，肉眼難見的黑霧彌漫，驚飛了在森林裡栖息的鳥兒。

男人，或者說男妖對此卻是一無所覺，他隻是緩慢地走着，赤.裸的雙腳踩在了泥土上，冷白如玉的皮膚上竟沒有沾上一絲污漬。

鵼低垂着眼，月光透過濃密的眼睫，落下一片陰影，本是高傲冷冽的眉眼，如今帶着幾分空洞晦暗。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隻是一直往一個方向走。

身體傳來陣陣疼痛，嘈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破壞……不……殺戮……絕不……

突然，鵼停了下來。

微風吹過，樹葉發出簌簌的聲音。

他擡起頭，俊美的容貌暴露在月光中，如同綢緞般的月白色長發垂落，隐沒在發間的精靈耳輕動。

紛繁的信息掠過。

污穢的氣息，人類的呼吸。

他雙眼微動，看向漆黑的森林小徑，像穿過了層層障礙，看到了那道身影。

他調轉了方向。

鬼族。

*

森村蘭感覺到了安心，渾身像是泡在了溫泉裡，穿越異界的驚慌失措、不安恐懼，好像都随之消失得無影無蹤。

黑發少女倚着石壁，唇角微勾，像陷入了香甜的美夢。

突然，山洞外燃燒着的篝火熄滅，由遠及近的黑影，眨眼間便站在了洞口處。

垂在身後的翅膀微微舒展，遮蔽了月光。

男妖雙眼微垂，空靈的眼睛注視着穢氣滿身的少女，聲音沙啞。

“鬼族……”

像是感覺到了刺骨冷意，身體本能喚醒了沉睡的意識，森村蘭迷蒙地睜開了雙眼，冷不丁地對上了幽冷的眼睛。

驚呼幾乎湧到了嗓子眼上……

突然，懷裡一重，森村蘭下意識低頭一看。

摔得七葷八素的黑煤球晃着腦袋，抖了抖耳朵，站了起來，在她的注視下，祂緩緩按住了她的手背，擡起頭來。

可愛的豆豆眼和她四目相對。

這是……

黑發少女瞪大了眼睛。

龍，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