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這些委托有趣嗎？

大概是有趣的吧。

但是，一直刻意尋找，生硬地擠進摸不着的門，這是出于本心的選擇嗎？

忍不住會這樣想。

尤其是，接二連三遇到了“主角團”。

很明顯吧，初見殺，七人小隊，頻繁出現，還碰巧被她撞上。

雖然不想去思考，但答案還是明晃晃地出現在眼皮底下了。

就像有無形的手，硬要把行駛中的火車擰向另一邊……

就像沉浸式打掃衛生，結果偏偏有人在身邊指指點點……

“所以，你其實就是想休假吧。”

頭頂着疊成塊的毛巾，充滿膠原蛋白的臉，被升騰的霧氣熏得通紅，明日香嘟囔着，靠在了溫泉邊上，“直說就好了嘛，這又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

“啊，确實。”沈沫背靠着溫泉壁，雙手搭在石頭邊緣，腳尖劃了劃水，溫暖的泉水包裹着身軀，驅散了一路上的疲勞，她舒服得眯了眯眼睛，無聲喟歎，“壓力超級大的。”

沈沫本以為會收到“哪裡壓力大了”“怎麼突然這麼說”“發生什麼事了”之類常見的回答。

誰知道，明日香沒說什麼大道理，隻是遊了過來，戳了戳她僵硬的肩膀，“壓力大就更要放松了，我看到這家旅館還有桑拿房耶。”

“晚一點我們再去體驗一下吧。”

沈沫心裡微動。

明日香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她壓力大，發瘋一下就沒事了，畢竟是成熟可靠的大人了，總得有些基本的心理調節能力。

不過……

這種被包容關心的感覺，要不是她現在稍微有點抵抗力了，一定會忍不住哭出聲來吧。

“诶，下雪了。”

明日香伸手去接，剛泡完溫泉的手還熱着，鹽粒般的雪很快就融化了。

透過走廊的窗戶，能夠看到庭院被雪覆蓋的風景，這不是她們第一天看到雪了，來的那天，剛下火車，就下起了雪。

比起依然興緻不減的明日香，沈沫對欣賞雪景沒什麼執念。

唯一 想到的就是看過的日劇，經常會聽到，大冬天，一家人就該坐在圍爐裡邊上吃烤紅薯之類的話。好像不對，那個是叫被爐吧。一個是凹下去的類似地坑的設施，一個是凸起來的取暖設備。

沈沫甩了甩頭，不過，這天氣其實最适合在暖呼呼的被窩裡睡覺了，這些天都睡到自然醒，腦袋空空什麼都不用想，真是太爽了。

可惜小黑死活不願意在冬日裡出門，隻好把她寄宿到寵物醫院。

說是環國修行，中途還是要回去看看的，這下子真就變成了明日香說的旅遊休假了。

這個時間，旅館還沒什麼人。

隻有她兩的木屐聲，踩在木質的地闆上。

這一帶是旅遊聖地，附近的家庭旅館很多，她們選的是山上一家剛開不久的溫泉旅館，目前入住的客人還比較少，足夠清靜，也不擁擠。

“……畢竟不像北海道那麼出名嘛，之前這邊還比較荒涼，來旅遊的人少，但是呢，因為有大作家寫了一本小說，前來尋找的人就多起來了。”

“啊，是川端康成的雪國，充滿了物哀的作品，确實是文壇上無法忽略的……”

經過旅館門口的時候，又聽到了有些熟悉的對話，大概是招攬客人的話術吧，抛磚引玉，十個有九個，會興緻勃勃地順着這樣的話題說下去。

畢竟是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的作品，國民知名度很高，不管願不願意，或多或少都會接觸到一些。

至于剩下的一個……

沈沫摸了摸鼻子，越發覺得自己是個絕望的文盲。

“啊，三條小姐，山本小姐……”

眼觀八方的老闆眼尖地發現了她們，胖乎乎的臉上露出了和善的笑容，“算算時間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山下的茶屋有藝妓表演，感興趣的話，可以去看看哦。”

說完，他又轉過頭去，跟新來的客人，說起小說裡舞女的事。

“去嗎？”

“去吧。”

沈沫和明日香對視了一眼，簡短的問答之後，就決定了接下來的行程。

就在她們換了衣服，慢悠悠走到山腳時。

一輛車緩緩停在了山路邊上，包裹着大長腿的高跟鞋踩在了雪地上。

身材高挑的女人甩了甩紅發，叉腰站在車旁。

兩人停住了腳步，站在石梯上。

“哦？”

像是認出了她們，女人拉下了墨鏡，下颌微揚。

“你們怎麼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