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彌漫着令人窒息的尴尬。
尤其是在有月漫不經心地對坂本說出那句“好久不見”的時候,我的尴尬症犯到直接擡手捂住了眼睛。而抓着我胳膊不放的天弓還湊近過來一陣打量,溫熱的呼吸拂過耳際,他像小動物般抽動着鼻尖。
“是鈴木姐沒錯…不過氣味有一點變化呢,像摻了雜質。”
你是狗嗎,還聞氣味。
雖說今天天氣不錯,但我仍然搞不明白這家夥為什麼隻穿個外套就出門,整個胸膛都袒露在外,落日的陽光在蜜色肌膚上折射出細碎光斑,十分引人注目。
不過好像還在孤兒院的時候他就不喜歡穿衣服,而我就跟個保育員一樣,他甚至用那張偏幼的臉騙我說自己比樂還小一歲,搞得我一度特别寵溺他,直到後面發現檔案袋裡他的真實年齡是17歲。
很天真,也很狡猾。
“鈴木姐——”
“已經成年了就不要在我面前撒嬌了吧。”
餘光瞥見南雲握刀的手背暴起青筋,我的不安愈發濃重。比起總是暗戳戳使壞的樂,這種光明正大挑釁的家夥顯然更容易點燃某人的怒火。
天弓無辜地睜大了眼睛,随後朝我一笑,在我的困惑之中以驚人的臂力将躲在有月背後不出聲的樂給抓了過來。
“喏,你不是很喜歡鈴木嗎,怎麼這會兒見到人還活着卻不上來搭話呢?”他的語氣毫無波瀾,甚至在提及死亡這個話題時也感受不到任何情緒波動。
“其實我們大家一直都知道哦,你大半夜躲在被子裡偷偷哭的事。”
被拎着後頸的樂渾身僵硬,猩紅的瞳孔縮成針尖,一向無精打采的面孔上難得露出受驚的表情。
天弓歪了歪腦袋,臉上保持着淡笑:“可千萬不要說是玩遊戲輸了才哭的,騙人可不好。”
被堵得一句話也沒法反駁的樂:“……”
說實話,因為未來的那個事情,我對這會兒的樂還有些微妙的抵觸,在對上那雙紅眸的瞬間我可以說是條件反射般摸了摸脖頸,腦海中閃過對方當時埋頭咬下來的動作。
很痛,咬得很深,深到當場就滲出了血,哪怕是南雲都沒有那樣用力過。
可就我個人的印象而言,這會兒對方還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面對一個14歲的孩子我實在是說不出任何重話。
而且八年後那經常不好好穿上衣的既視感……果然是天弓帶壞的吧!
“咦?為什麼突然兇了我一眼。”他盯了眼自己的手,随後緩緩松開,“是把你捏疼了嗎,對不起。”
“……我要回去了。”
眼見着莉昂已經在雙方人士中間累得氣喘籲籲,我也不想再繼續給大家添麻煩,畢竟這裡面牽扯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如果隻是我還能糊弄過去,可偏偏雙方陣營有着天然對立,盡管X目前還未鬧出什麼大動靜,但在這種世界觀下動手殺人卻是件非常正常的事。
這群人自打照面的那一刻便随時做着戰鬥的準備。
雖然很相信三人的實力,但X這邊人很多,并且現在又在遊樂場這種普通人聚集的地方,真要打起來恐怕難以收場。
“等等。”
然而就在我準備朝莉昂他們走過去的時候,天弓卻再度拽住了我的胳膊,以一個能夠輕易掙脫的力度。
他目不轉睛地看過來,随意地開口:“你是被人做實驗改造了嗎?是的吧。”
“…………”
一時間,在場的衆人都停止了争吵,全都看向了我的方向,而其中眼神最為複雜的還得是坂本他們幾個。
關于這件事我覺得自己已經向他們解釋得夠清楚了,是一個朋友以為我要死了所以才幫我做了改造,全都是誤會。可這番言論并沒有讓幾人改觀,反而用着更為憐憫自責的目光看過來,實在是讓人有些招架不住。
但真不是我故意引導他們腦補那麼多的啊!而且小不亂當初那通操作把我都搞懵了,事實上壓根沒那麼多彎彎繞繞。玩遊戲的時候我就隻是個遊戲玩家,從小到大受過最嚴重的傷就是那次和京在JCC的戰鬥,并且後續恢複速度特别快,現在回想起來我都沒什麼實感,甚至還沒有樂咬我那口印象深。
但現在最令人頭大的是,目前在場會腦補的可不止坂本他們幾人。
有月沉吟片刻後,說:“我知道了。”
…你究竟知道了什麼?
天弓:“雖說有共同點很開心啦,但如果是鈴木姐被這麼對待的話果然還是有點火大呢。”
……你又給我安排了個什麼劇情?
并且事情還沒完,在我準備繼續離開的時候,他再度将樂提溜在了我的面前,強硬地勒令對方和我打招呼。
“鈴木……”
“叫姐姐。”
“…鈴木姐姐。”
少年的嗓音帶着變聲期的沙啞,頂着某道死亡凝視,我完全不敢吱聲,隻是默默地抽離被天弓拽住的手,然後繼續朝坂本幾人走去。
然而剛走沒幾步,某人的聲音接着從身後傳來——
“阿樂你可真沒用啊,發揮小孩子的優勢把人留住都做不到麼。”
聽到這話的瞬間我頓了頓,可就是這一打岔,接下來的意外卻讓人猝不及防,而事态也很快朝着最糟糕的那個方向發展了下去。
“鈴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