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江景宴後退兩步,站到她身邊,“你站到玲珑鏡面前,它便能照出你身上的隐秘之處。”
宋今禾自認沒什麼需要隐瞞的東西,她上前兩步,來到江景宴方才的站位,直面玲珑鏡。
随着江景宴的離開,鏡面已經重新恢複到無人的景象,這次她的雙目直視其中,幾息之後,身上像是被抽絲剝繭般,抽離了一絲她的生氣落入鏡中。
透明的生氣與她的感官相連,直到撞入鏡中,引動鏡面波紋,她才感到那股生氣與她失去了聯系,再無法感應。
鏡中漣漪很快散去,宋今禾屏住呼吸,看着鏡中的自己,她身上和江景宴一樣,覆蓋着一層朦胧的金光,隻是她的金芒顔色更淡,更像是微黃色。
她的修為仙力不如江景宴,神魂弱小一些也是平常。
她的視線下移,落到身上的時候驟然停住,在她的心口處,原本應該是血紅色的心髒此時泛着黑氣,一拳大小的黑色氣團像是瘟疫源頭,已經開始四面延伸,仿佛要順着經脈伸向四肢百骸。
這黑色的心髒吓得宋今禾心頭一跳,她擡手捂住心口,心中驚異。
這具身體裡,為何會有一顆魔心?
胸膛裡的心髒跳動聲在她耳邊回響,鼓點般的聲音不斷加重,劇烈的心跳反而令她覺得呼吸局促起來。
身後的房門猛然被人推開,一隊人魚貫而入,将她面前的玲珑鏡迅速推入内室,用一大塊深色的厚布蓋住。
做完這些,那些人站在她的四面呈包圍之勢,宋今禾手腳酸麻,低垂着頭,用氣聲問道:“江公子,這是何意?”
她的聲音太小,被一道更高的聲音蓋過,“沈指揮使,這是何意?”
她擡眼看去,江景宴跨步來到她身邊,将她擋在身後,與最後進門那人對峙。
沈欽冷硬的聲音響起,“阿宴,她身負魔心,比一般邪魔還要危險,生殺予奪,隻會在她一念之間。”
宋今禾亦清楚,魔與人不同,生來無心,需随着經年累月的修煉,才能修出一顆魔心,其中蘊藏着邪魔大半的修為。
能夠修出魔心的魔,修為都不會低。
斬殺這類對人間有威脅的邪魔,便是宋今禾下凡的目的,也是江景宴的,孰是孰非,想必他很清楚該如何抉擇。
她萬萬想不到,自己居然附身到了一隻魔身上。
在昏暗的廳内,頂梁驟然亮起強光,一個圓形法陣懸浮在衆人頭頂,宋今禾這才察覺,站在她四周的這些人的站位極為講究,手中各自比劃着法訣,正是在合力施展此陣。
陣中符文不斷隐現,随着符文躍動,靈線便向着圓弧遊走一分,等到圓弧接洽,法陣結成,變為瞬間迸發出巨大的威力。
宋今禾對法陣知之甚少,但她認出其中幾個符文,在制作驅魔符箓的時候她也會用到,想必這法陣有着極為強大的驅魔作用。
若是從前,她自然不會認為對付邪魔的東西對她有什麼影響,但現在知曉自己身負魔心,她心中不免慌亂起來。
死也就罷了,但被封魔之術消滅的過程,以她過往的記憶來看,必然是十分痛苦的,否則那些邪魔不會嘶吼掙紮到消失的最後一刻。
況且她體内的一顆魔心,魔氣盛騰,要被祛除幹淨,一時半刻怕是不成的。
“她不是魔,也不會濫殺無辜。”江景宴語氣平靜,利刃緩緩出鞘,時刻注意着頭頂的符陣。
宋今禾的視線從頭頂法陣移開,落到面前之人的身上,“你認為我不是魔?”
她話音未落,便想通了其中的關鍵。
仙君下凡時都會經過送仙台,就算她再不起眼,神魂也是經過了送仙台的洗禮,被遣送至最适合她的肉身中。
送仙台上,能夠望盡人間衆生,絕不會把天上仙君送進一隻魔的肉身中,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誤會。
江景宴不答反問,輕聲問道:“就此死了,你甘心嗎?”
宋今禾當然不甘心,她若是被邪魔施展了什麼手段,平白誣陷成了邪魔,就這樣回去豈不是臉都丢盡了。
“自然不甘心。”
方才心中升起的一股放棄想法被猛然摒棄,宋今禾與他背靠着背,掌心扣住雷火符箓,與他一同防備着四面的人。
沈欽見他們負隅頑抗,歎息道:“阿宴,既然你已經引宋姑娘來此,又何必如此?”
這話讓宋今禾一怔,今日的埋伏,江景宴是知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