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将他驅逐了又如何,他要做的事都已經達成,接下來隻需要好好欣賞即可。
屋内的江景宴忽然躁動起來,他雙目猩紅,利刃出鞘,對着房間内的桌椅胡亂砍去,這些木質的家具在他的劍氣之下輕易就被削成幾截。
宋今禾看着不理智的江景宴,在缭繞的劍氣之中,根本無法接近他,被無差别攻擊的劍氣逼退,一步步退出了屋外。
月華灑落在院中,即便是在夜色裡,也将這一處空間照得明晰。
江景宴被紛亂的記憶折磨得頭痛欲裂,大量的記憶紛至沓來,一氣湧現在腦海中,這些記憶都有共同點,裡面都有宋今禾。
不止于此,他的腦中還不斷有一道聲音重複着,“想起來了嗎?”
是宋今禾的聲音。
他從未陷入過如此混亂的境遇中,理智被這些紛亂的記憶驅逐出逃,他的身體仿佛被另一個人接管,是心魔在操縱他嗎?
或許是的,不過這樣這好,江景宴甚至有些欣慰,他能夠沉下心來,整理這些混亂的記憶。
他沉入心海中,每一段記憶相互拼接,形成一面将他四面八方都環繞起來的牆,被困在其中,江景宴反而靜下心來,随意挑了一段距離他最近的記憶。
院落中,宋今禾看着雙目猩紅的江景宴一步步從屋内踏出,朝着院中的她走來。
他披散的長發被夜風撩起,額發拂面,更襯得他皮膚雪白,此時他提在手中的長劍映着月色,泛着冷意,看起來不像是天上的仙君,更像是是地府來的修羅。
方才江景宴失控之前,宋今禾也感受到了身體的異樣,像是有什麼東西入侵了她的神魂,雖然隻是一瞬間,她便将其擊退,但這一定是邪魔在暗中搞鬼。
即便現在看來,她還好生生的,但難保不會有什麼後患,她必須盡快喚醒江景宴,破除這心境才行。
“江公子?江景宴?”她嘗試用言語拉回眼前之人的神智,但不論她說什麼,對方都毫無所覺。
反倒是這聲音像是惹惱了他一般,江景宴緩步向前的步伐突然提速,快步向着宋今禾襲來。
她一直注意着他的動向,因此在他刺出這一劍的時候,她及時躲避開來。
二人距離極近,宋今禾說話的聲音拂過江景宴耳邊,“江公子,你受了邪魔入侵,快醒來!”
江景宴偏了偏頭,她說話的内容全然不能入耳,但她的氣息撲在他的耳側,令他生出些許疑惑,這股熟悉感令他動容,他的眉頭皺起,眼中有掙紮之色。
但隻是眨眼間,江景宴眼中再度被血色占據,望向宋今禾的視線中帶着濃厚的殺意。
此時在他眼中,她就是他的心魔,隻要斬滅心魔,他就能夠修煉成仙。
宋今禾察覺他神色變化,見他周身再度迸發出的殺意,連忙再度躲避,兩人距離太近,她隻能連滾帶爬,躲得很是狼狽。
江景宴眼中布滿血絲,如同生了裂紋的琉璃,揮劍出招全憑心意,沒有章法,威力也不同以往,叫宋今禾得以逃了好一陣子。
隻要能殺了她,殺了她,心魔便不會在困囿自己了。這樣的想法控制了他的身體,每一次揮劍,都帶着十足的殺意。
宋今禾邊躲邊在身上摸索,好在她雖然入了心境,身上竟然還帶着符箓,也不知那邪魔是作何想法,難道是一早便計劃了要他們争鬥起來?
身後淩厲的劍氣不由她想太多,宋今禾無力躲閃時,便取出攻擊符箓與之相對,電光火焰交替閃爍,江景宴此時雖不懼疼痛,卻還是被威力極大的符箓震退幾步,給了她緩沖的機會。
眼見兩人戰鬥正酣,沉沙重新蹲伏在牆角的黑氣興奮地戰栗起來。
打得好,打得越激烈越好,這兩人不論是誰死在這裡,他都收益頗多,若是兩人能夠同歸于盡,那他就更滿意了。
心海深處,江景宴将所有記憶片段重新規整,這些記憶經由他一段段地整理,他自己也變得更為清晰,原來許多他曾經遺漏的地方,他都已經全然記起。
整理過後的記憶,以有序的排布落入他的腦海中,不再對着他的心海橫沖直撞,他閉上雙眼,身影從心海中消失。
宋今禾原本法力便不如江景宴,能夠牽制住他一時半刻,但斷然是打不赢他的,因此她估算着身上所剩不多的符箓,打算最後放手一搏。
她接連用了幾張符箓牽制住江景宴的攻擊範圍,身體陡然接近,打算去限制他提劍的手。
兩人方才争鬥之時,始終維持着一段距離,此時離得近了,宋今禾才發覺,他眼中的血絲正緩慢散去,她伸出想要鉗制他的手變得有些遲疑,正是這一點遲疑,反被江景宴的手握住手臂。
随着一股向前的力道,宋今禾撞入他的懷中,頭頂傳來低沉的聲音,“辛苦你了,我已經恢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