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什麼也不知道……”茫然、無措、恐慌,他的心像破了個口子。
為什麼會這樣……
“此時的你不知道,但在你自己也不知道的時候,你做了什麼?對嗎?”雖然有點不忍,但明碎夜還是繼續說下去。
“因你的期盼,那些人未出現在這次循環裡、來到這個鎮子,因為你怕我真殺了他們。”
明碎夜之前表現出的惬意都是為了诓他,讓他更慌張。
從一開始,她就有把他就是“幕後主使”的可能考慮在内。
“靈霄,你恐懼死亡出現在你面前,甚于被永遠困在時間的循環内。”
明碎夜瞥見天邊好像牆角上的漆掉了一塊一樣,褪去藍色,露出灰色。
“看,”她指過去,“因為你的害怕,這片幻境正在被打破。”
“不,不是這樣的……”他祈求地看向她。
“你—你想離開時間循環,我正是應你的這個願望來到這的。”她把真相告訴他。
少年感到自己的心亂七八糟絞在一起,然後猛地破裂。他的身體開始虛化,他的胸前真破開了一個黑洞洞的口子,然後好多沙子從裡頭流出來。
“流……沙……”
就像時間。
他的臉上也出現裂痕,如同沙地上的裂痕那般。
他無措地用手去堵自己的胸口,卻什麼也堵不住,還因低頭而使沙粒從臉龐落下。
周圍一切景物開始剝脫。
從那剝裂的縫隙裡,明碎夜看到了外面真正的世界,外面的陰沉、灰色與内裡破碎的鮮明、彩色是那麼地……刺得人眼痛。
幻境雖假,卻美好。
真相雖真,但殘酷。
抓不住流沙,靈霄又伸出手想要抓住虛幻的周邊那些破滅的虛假,此時大地裂開,他整個身體往下墜。
明碎夜伸出自己的手,将他拉住。
她看見他的淚在眼眶裡。
“我……我不想師兄和師姐他們死掉……不想……”
“我知道。”
他内心一直希望着那一切都是假的。
遠至舊日已成廢墟的小鎮,搜尋這裡蛛絲馬迹,找到曾經封印,看到幹枯的河道,踏上倒塌的高樓……
那挂在折斷欄杆上的戲服好像一碰就會化成灰……
在第七天,師兄師姐們成功找到了法陣,試圖以從師門帶下山的封印石封印似有松動痕迹的法陣,但是——噩夢一樣的事情發生了。
最終除了在最後關頭觸碰到法陣陣核的他,其餘人全部當場被反噬至死。
隻有他,身負重傷的他死死握住那把密鑰——那塊符文玉石,以松動法陣那時爆發出的力量構建了幻想之景。
他不想面對現實,面對大家已死的現實,太殘酷的血腥和死亡讓他在那時期盼時間永遠停住。
忘掉真實的一切,編造虛假的故事。
然後“悲哀”地發現自己處在時間循環裡,還呼喚能夠幫他脫離的人。
“明姑娘…你是…真的嗎?”
以前也有人問過明碎夜類似的話。
“我是真的,我應你的願望而來,但并非你内心期盼所化成,我是真實的。”
周圍虛假和真實的景象邊界扭曲混在一起,天空、腳下,如同畫畫的碟子裡顔料打翻般混亂。
明碎夜用手去觸碰他的臉頰。
“我是真的。”
“那……太好了……”
謝謝。
他抓住她的手,手心裡有什麼,然後頃刻,方才還算凝實的身體全化為沙,連同他最後微弱、斷續的那句話,一同消逝在冰冷的風中。
一切,結束了。
明碎夜看向周圍:
這兒真荒蕪啊……
而且還有近乎實質化的……怨氣?
陰雲密布的天,破損的建築。
灰暗中,光點落下,落入瓶中。
玻璃瓶消失後,
明碎夜掌心攤開,裡頭是一塊小小玉石。
上面印有符文。
符号看不懂,但字是一個“封”字。
她朝一個方向過去,手心握住玉石,感受到越來越重的,怨氣。
現在她确定了,确實是怨恨之氣。
讓人的内心也産生不好的情緒。
她以前在那棟别墅裡都沒感受過這麼強的怨。
這裡死過很多人……
心懷怨憤的……
異怪、瘟疫,曾經到底發生過什麼?
她朝着那個方向過去。
……
這個地方簡直就是一個墳場。
一個比戰場上斷軀殘骸還要多的墳場。
最後她來到那兒,她看到了祈願者和其他人的……骸骨。
隻剩衣衫的骸骨。
何止是第三次呢,在一次次中,他連經過多少次循環都忘了。
如果不忘記,會不會在無盡的循環中絕望,然後,成為新的怨魂。
那他的師兄師姐他們早就——
或許還不止。
倘若後來有人來尋他們的話……
……
明碎夜壓根就不用找,因為那裡,從那顯露出來的、從塵封中現世的封印之口流露出可見的黑色。
封印之處。
她頂着黑風過去,欲将手中玉石壓在上面。
而就在接觸的那一瞬,一個聲音傳到她耳中。
她從沒聽過如此——如此令人心生怨恨、憤怒、嫉妒……的聲音。
殺意、破壞的欲望——一切不好的從她心中升起。
使得她的動作都停了一瞬。
然而一股暖意升起,暫時壓住心中邪惡。
是瓶子裡的光?
玉石嵌入的那刻,耳旁聲音更盛,體内的力量瞬間被吸走大半!
耳畔之聲大到好像雷聲一樣,又似十八層地獄裡惡鬼的叫聲,一聲一聲叫不停,化為白骨爪,要死死纏住她,把她拖到地底下去!
“……滾開!”
那一瞬明碎夜臉扭曲如惡鬼。
她激烈地同那股力量做着鬥争。
她顫抖着,額頭滾汗,牙齒緊咬,一隻膝蓋眼看就要跪到地上。
天空中都滾起黑雲來,風的漩渦把一切黑暗都集中到此處上空。
“我、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