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旅店的房間時,燈已經熄滅。布萊姆在黑暗中蹑手蹑腳地洗漱整理,然後盡量小心地靠近側躺在床上的戀人。當他用手指撥開對方散在臉上的亂發時,她的眼睛用力眨了眨,但卻又假裝沒有發覺一般立刻緊緊将眼皮合上。
“對不起,我吵醒你了。”他小心翼翼地躺在她身邊,窸窣摸索了一陣,輕輕将下巴壓在她毛茸茸的頭頂。透過她僵硬的肢體動作,布萊姆感受到了她内心的不安,因而抱緊了她。
“不,我本來就醒着。”
她小聲回答,身體依然一動不動。
“那我們睡吧。”
“不用陪着我。對你來說,在夜間行動更自然吧。如果浪費了晚上,白天要做什麼事情都不方便。”
“沒關系的,好好休息吧。”
“如果是迪米特拉女士,就不必讓你這麼勉強了。”
萊雅莉用力掙脫了他的懷抱,惱怒地翻過身來,猶如拷問一般面向他的眼睛。布萊姆的臉上寫滿了震驚。然而話一說出口,萊雅莉就後悔萬分,心中隻剩下羞愧和尴尬。對于眼前這個為自己付出如此之多的人,她竟産生了懷疑,她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判斷力了。
“我說錯話了。抱歉。”
她膽怯地蜷縮起來,正想着翻過身去,卻被布萊姆一把抓住。他用寬大粗糙的手掌托着她的下颏,在她的臉頰、額頭吻個不停。
“千萬不要道歉。”他的眼神、嘴唇、整個身體都在哀求。
“不,說真的,對着一個第一次見面的人吃醋,這太蠢了。”她感到難堪,搖了搖頭。
“這不怪你。她從很久以前開始就是個口無遮攔的家夥。如果再遇見她,我定叫她給你賠罪。”
“不,不。我不認為是迪米特拉女士的問題。”她猶豫了片刻,說道,“是……是我自己。”
他目不轉睛地凝視着她,難以揣度她那極為短暫的躊躇,卻也不知該如何發問。她低垂雙眼,為他們之間可能産生的嫌隙感到無比惋惜恐懼。溫暖的臂膀正緊緊環繞着她的身體,讓她的頭靠在戀人的胸膛。她清晰地聽見一顆心髒跳動的聲音,這聲音使她鼓起了勇氣。
“好像我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你,你總是有什麼事情不願叫我知道,不敢向我敞開心扉,也不敢在我面前展露放松自然的樣子。我總感到和你之間雖然親密,卻好似隔了一堵牆。”
她說着說着,不由握緊了布萊姆的手,先前的嫉妒與不快再次湧現。這名漂亮情人的身世中,有着她無法觸及、沒有了解的地方,這令她感到無比憤怒。布萊姆的心靈深處,竟然也有與她無關的部分?是不是此時此刻,他的心中就正在無不遺憾地懷念着那些與萊雅莉無關的過往?她怎能容許?
越想越妒火中燒的萊雅莉死死扣住男人的手,胡亂地解開他的衣服。壯碩的肌肉上密布着無數新舊疤痕,令她心碎的同時也激怒了她。她奮力将膝蓋抵進他的雙腿之間,擠壓着他緊繃的身體,暴怒地在他的身體翻箱倒櫃地搜索那些傷疤的曆史,非要将他的一切秘密都弄個水落石出。
出乎她的意料,一向逆來順受的布萊姆瞬間更用力地壓在她的身上,反握住了她的手臂。她掙紮了兩下,便發現自己充滿攻擊性的舉動在他的身軀與力量面前瞬間失去了意義。玩火自焚的恐懼爬上她的心頭,她隻得縮着脖子偷看一眼他的臉色,卻無法讀懂他冰冷的表情。
“我……差點被魔物撕成碎片、溺水、窒息、失血、失溫,如果不是迪米特拉的女兒,瑪麗安·安妮斯頓……以及她的紅龍,我早就死在了地獄裡。我原本已經失去了意識,也不想再做掙紮,可是我一直忘不掉你的聲音,所以我拼命地醒了過來,即使我給你寫的信全都石沉大海,我也想再見到你。”
他湊近了萊雅莉的嘴唇,柔聲細語,可是紅色的眼睛裡正流露着他從未向她展現過的怒火。萊雅莉咽了一口口水,感到自己的身體不能動彈。
“從那個噩夢般的地方回來,我連療傷都不顧,立刻就去賽格那裡打聽你的去處。得知你工作的地點後,我馬不停蹄地趕了過去……卻看到你和一個裁縫的學徒正隔着院牆聊得火熱。”
粗粝的指尖撫過萊雅莉的臉龐,将一簇碎發撥到她的耳後。紅色的眼眸柔情蜜意地掃過她震撼惶恐的表情,她幾乎能感覺到他輕如羽毛的觸碰下,血管中洶湧燥熱的血液。然而即将爆發的欲/////望僅僅化作一個清淺的吻,落在她張開的唇瓣上。這令她更加不安。
“還有卡裡夫人的生日晚宴上,你偷偷和那個貴族家的男仆跳舞,還孤男寡女地離開了會場。我就混迹在在場的客人之中,你卻根本沒有注意到。”
随着布萊姆壓在她身上的力氣越來越重,萊雅莉肋骨處的傷口被拉扯得更加酸痛。可是她咬緊牙關,一言不發,賭氣一般環住了愛人的脖頸,然後擡起後腰,緩緩在他身上磨///////蹭着。布萊姆因為她的舉動着了魔,在她發燙的耳邊輕輕說道:
“那種嫉妒得快要發瘋,可是卻發覺自己根本沒有立場生氣的心情,萊雅莉能夠理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