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石頭剛想放下,小魚又覺得不太對勁。
三個月的時間不能出門,按照十六姐的脾性,是絕對忍不住的。
她肯定會另想他法!
如果到時候十六姐擅闖東院,被侍衛捉住了,那自己豈不是要死的更快。
還是得想辦法去見十六姐一面!
小魚收回推門的手,往小廚房的方向走。
上次聽朱總管說他夫人因身孕,胃口不太好,想吃的那道醬子鴨就是重口味的菜。小魚做了一些重酸重辣的菜,放到食盒裡去了西院。
因着一大早大總管就帶人拉走了姚夫人和章夫人的屍體,西院的人幾乎人人自危,現在更是安靜地幹着自己的本分活,連話都不敢多說。
小魚把食盒交給朱總管,趁他樂的眼睛都眯起來的時候,小魚像是剛想起來,拍了一下自己腦袋:“哎呀瞧我這記性,王爺叫我去書房找他呢,朱總管,那我就先走了。”
朱總管喜滋滋地看着食盒裡的飯菜,聞言頭也不擡:“走吧。”
說罷又低聲叮囑:“小心點啊。”
小魚點點頭,轉身悄咪咪地向怡人院的方向走。
走了兩步她回頭看,朱總管已經提着食盒離開了。
她明白自己的小計謀已經被朱總管識破,可能是礙于食盒的原因,而沒有挑明。
小魚心中對朱總管道了聲謝,避開衆人推開了怡人院的大門。
院内并沒有仆人在,小魚很容易就進了正房。
房間内,十六姐正坐在床上,左手舉着小圓鏡,右手拿着小棉團,正在往臉上撲粉。
小魚走過去:“十六...程夫人,你怎麼在床上化妝啊?”
程夫人手上動作不停,斜眼乜視着她:“管你什麼事。”
小魚靠近床鋪,聞到一股濃厚的脂粉味,她向四周看看,房内門窗緊閉,屋裡也有些發暗,讓她的視野有些模糊,“程夫人,我把窗戶打開吧?”
“别打開!”程夫人立刻吼道,說完才察覺到自己的反應太大,她放下圓鏡,神情也落寞了些,“别打開,就這樣吧。”
小魚有些擔心,“程夫人,你.....”
程夫人歎口氣,“我是感傷她們兩個。你不知道,我們三個進王府的時候,身邊的仆人全都被留在了外面,西院的仆役視我們如無物,平時也就靠我們三人相互說話熬日子。我和她們不熟悉,聽的最多的就是她們兩個姐妹情深。現在知道姚夫人竟然...,再想起我們在解憂門的時候,有些傷感罷了。”
小魚心道,解憂門的時光那麼難熬,也不是沒經曆過姐妹反目,有什麼可傷感的。估計十六姐心裡難過的,是她離開解憂門之後的事情。
小魚自己搬了圓凳,坐在床邊:“十六姐,你離開解憂門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再淪落成殺手了呢?”
程夫人沒再計較她這個稱呼。
她的臉上閃過幸福,又立刻轉為怨恨,“我的夫家,我們本來該過平凡幸福的日子的,可是有一天,一個人闖進我們家裡,殺了我的夫君,我的公婆,就連我襁褓中的孩兒都慘遭毒手,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他的臉!”
她臉上,幾乎是咬牙切齒的恨,讓小魚的心裡起了滔天駭浪。
小魚伸手握住程夫人垂在棉被上的手背。
猛然觸到小魚掌心的熱意,程夫人從自己的回憶中醒悟過來,她蹭地抽回手,縮在了棉被之下。
随着她這個激烈的動作,一個白色的小玉牌從她的懷中掉落,停在了小魚的面前。
程夫人想把玉牌拿走,又被小魚眼疾手快地搶走。
不因其它,這個玉牌她昨日夜裡剛見過,正是她們解憂門門主的玉牌。
門主是個極其神秘的人,小魚入解憂門八九年的時間,也從未見過他。聽比她年長的殺手們說,門主從不見她們這些普通人,解憂門裡也隻有最頂端的兩三個堂主見過門主本人。
這塊玉牌的主人是門主,見它如見他本人。所以昨夜小魚見到玉牌,才認出那個黑衣人是門主的。
現在玉牌竟然在十六姐手裡,小魚看看玉牌,又擡頭看着十六姐:“這?”
程夫人沒說話。
小魚質問道:“所以昨夜是你假扮門主去見我,讓我放棄刺殺王爺回解憂門?十六姐,你明知道我完不成任務,回到解憂門是死路一條,為何要這麼做?”
程夫人稍愣,明白了她話裡的意思,并未反駁,反而還順着她的話冷笑道:“自然是不想讓你搶走我的功勞。你完不成回去是死路,難道我完不成回去,就有活路了?我們兩個隻能活一個,我要為我的夫君,我的孩兒報仇,我必須活下來。”
小魚哽着嗓子,“那你就讓我去死?”
“不然呢,還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嗎?”程夫人反問道。
小魚吸口氣,壓下心間的酸澀。
程夫人卻是不想和她再多說什麼,“你走吧,今日就當沒來過。以後再聽到你叫我一句‘十六姐’,别怪我不客氣。”
小魚猛地站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看着她的背影,程夫人像是洩了氣一般,身子發軟地靠在床柱上。
房門被小魚大力,又小心地關上,程夫人心道,自己都這麼對她了,連大聲關門都不敢,也不知該怎麼說她好。
指尖觸及到被小魚扔到棉被上的玉牌,程夫人垂眸,指腹摸索着它。她本想用這塊玉牌假冒門主傳命令的,現在倒是弄巧成拙了。不過也好,最終都是挑起了小魚和攝政王之間的關系,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