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反正都過去了,我們不說不開心的事,小霜姐,你轉個瓶子吧。”
“……嗯。”轉到了卓漁安。李霜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沒再說話,低頭喝了幾口酒。
陳春決欲言又止,盯了她幾秒,嘴唇微張,卻什麼也沒說。
安慰都是些無用的話,起不到作用。
李霜剛放下酒杯,一旁的手機嗡嗡響了兩下,撞到玻璃杯發出的聲音沉悶,更引人注意。
她下意識瞥了一眼屏幕,是夏年發來的短信。
—李霜,我前兩天回到了莺城,聽說了你和葉子的事。很抱歉前陣子打擾你,你不要太愧疚,這不是你的錯,也不要怕聯系我,能夠見面的話,請聯系我,我等你。
刺耳的刹車聲,沾血的婚紗,葉幸然在巨大的雨聲下,颠倒的車内,奮力抓住李霜的手。
用她氣息微弱的聲腔,說了句對不起。
嗆人的酒精湧上喉嚨,李霜的腦袋要裂開,胃裡一陣翻湧,她的眼睛充斥着紅血絲,猛地起身,打翻了酒杯,卻無暇顧及,直接沖進倉庫去嘔吐。
跌跌撞撞,不用回頭,陳春決跟了過來。
李霜蹲在水池邊,手抓在水龍頭上,指骨捏得泛白。垂着頭幹嘔幾次,生理性眼淚落在水窪裡,她不明白,葉幸然為什麼道歉。
陳春決站在她身後,用手将她的長發束起,另一隻手則輕拍着她的手背,“還好麼?是不是喝得太急了?”
“沒事,就是剛剛有點難受,頭疼。”李霜忍着哭腔,轉動水龍頭,水珠落下,她用手心裝了些水 ,漱漱口,又吐掉,蹲着緩了兩秒,起身,“走吧,好多了。”
陳春決手心裡的頭發,随着她的動作滑落,他的手中空無一物,讓他的心一慌,下意識抓住李霜的手腕,擡眸看她,“李霜,你是因為逃婚這個事,因為他,才這麼難過嗎?”
才選擇來到小鎮的麼。
“我要是說是呢…”李霜直直地盯着他,眼裡充滿紅血絲,令陳春決一愣。
她的瞳孔微縮,湧過洶湧的浪,是恐懼抑或是不解。像大海裡的一艘小舟,搖搖晃晃。
陳春決不知作何反應,歎息一聲,手松開她的手腕,“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她肯定又要回到房間裡,消失幾日再恢複正常,假裝無事發生。
李霜咬唇,腦袋一熱,直接揪住他的袖口,額頭抵在他的後背,“我不想回去,我不想自己待着。”
陳春決的身體僵硬住,吞咽了下口水,“那…在書店躺一會?有我們在呢。”
書店的燭火搖晃,李霜被陳春決牽着走到榻榻米的位置,她平躺下,蜷縮着身體,他将毛毯攤開,蓋在她的身上。
“睡一會吧,沒事的,我們都在。”
“對,小霜姐,你休息一會吧,今晚不醉不歸,等會起來繼續喝。”程椰回頭,朝她舉起酒杯示意。
陳春決瞪她一眼,她讪讪一笑,努嘴回頭吃炸雞。
李霜唇角一勾,望着上方的陳春決不語,他蹲下身,溫熱的氣息突然湊近,李霜一怔。他伸出手将她臉上的碎發撥開,聲音溫和,“好了,你休息,我去喝會酒。”
榻榻米後面的窗戶被他關上,見李霜閉上眼睛,他才回到地毯坐下。他不知道的是,他轉身的一瞬,李霜就睜開眼睛,發怔。
她根本睡不着。
程椰放低聲音,戳戳陳春決的手臂,“我說,陳春決,這下完蛋了。小霜真的受過傷,你追她更是遙遙無期了。”
“我隻想她開心。至于表白,我可以無限期延後。”
卓漁安聽到他們的對話,腦筋一轉,張大嘴巴,“陳哥,你本來想今天表白?”
“嗯……”陳春決胡亂抓了把頭發,他不是沮喪,而是想把那位前男友拖過來打一頓。
“啧,什麼無期限延後,過兩個月小霜就走了。”程椰歎息,“吧嗒”打開一罐啤酒,補充說道,“你會一直留在這裡麼,哪怕你會,可是小霜總會回到原來的生活的,她會回到莺城,你呢?”
陳春決無言,斂着眸,抓着T恤領口,扇了扇,剛才李霜靠在後背時,他都僵硬到出汗了。
“我沒想那麼多,沒表白過。”
程椰将香薰蠟燭吹滅,“你如果是真的很喜歡小霜姐,那你就要好好考慮一下。”
“我現在知道了。”
陳春決扭頭,朝榻榻米看了一眼,那裡躺着的人安靜無聲。
所有好夢都降臨在她身上。
那是陳春決上次在廟裡許的願望。